可这世上,多得是身不由己的事。
永安王妃从故梦里重新醒转过来,再睁眼,便见跻身曼联担忧地将她望着。
她勉强笑了一声,声音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伤感:“也算不得什么,那些事,早都过去了。你不必在意,只管安心在碧纱橱里头住着就是。”
摆在季笙面前的一个巨大的难题顿时迎刃而解。
然,季笙却丝毫也没有轻松的感觉。
恰恰相反的是,她想到即将在云舒院养胎的寄荷侧妃,只觉一阵头痛。
对方胎象不稳,不知会在她的院子里头住上多久,搬入碧纱橱,绝不是她的本意纵然,于旁人眼中来看,这是连想也不敢想的美事。
然,实则却也不过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罢了。
她的云舒院,地处偏远,又没有几个人时时地跟着自己,虽院子小了一些,也破败了一些,可是……
“这是阿笙的福气。”
最终,季笙设么也没说,只是乖巧地朝着永安王妃行了一礼,这才带着阮娘离开了。
行至荷塘时,只见荷塘里的淤泥四处翻着,还未来得及播下的藕种乱七八糟地被堆在一旁,几个下人正在收拾残局。
入目之处,一片荒凉,衬着将暮的日,虚弱地挂在树梢上,散着最后的一寸余温。
满目都是萧瑟。
秋日已暮,很快,便要入冬了。
季笙突然想到些什么,忙急急朝前走了几步,在阮娘的惊呼声中,她俯下身去,顾不得脏污的泥水,将手伸到冰冷的池塘里掬起一捧水来。
冰凉刺骨。
她举目四望,周遭的一切,都像是突然被定格似的,静悄悄地,所有人的动作像是都突然被无限地拉长了,拽慢了,时间也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缓慢。
荷塘中间,有蜿蜒的九曲回廊,尽头处,是一座小小的亭,挂了白色纱幔,被秋日的风吹拂着,荡漾着曼妙的波浪。
仿佛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
下意识地,季笙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向下,落在小亭干干的地板上干干净净的,似一尘不染。
就好像,那滩被寄荷侧妃留下的淤泥和她身上落的血,都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多像是一场梦。
她沉醉其中,不欲醒来就这样才好,等到她这场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云舒院里的那个庶女,龟缩在角落中,不被任何人记得。
注定被人遗忘的人,才算得上是自在。
可她如今,已惹了许多人的眼了。
阮娘上来搀她,有些担忧的模样:“姑娘,咱们还要回云舒院收拾东西呢……”
寒鸦惊起了。
隐隐约约的那层雾被拨开了,她睁开眼来,眼中迷惘不再。
“是啊,咱们是该早些回去才好。”
云舒院里头藏着的东西,她的秘密,都还明晃晃地摆在外头,若她不去收拾残局,若叫人窥见一斑,怕是……
主仆二人相携着一道走了。
两个人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回头,恰恰将后头的一幕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