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梢上红棉游荡来(1 / 2)独行月下歌首页

中秋将至,杭州城内日渐繁闹,城门外一少女才刚抵达,连芙面滑落的玉珠也来不及抹去。

她一入城便东奔西走地打听一人的消息:那男孩年约十三,模样秀气英俊,好吃贪玩,兴许受了些惊吓。还拿着一张画照,画上那男孩正如她所言那般模样,左下角写着一个名字:莫彺。

这女孩便是苏灵芙,那日她感受到紫云剑发出的共鸣,当即跑去书房查看,只见房内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脑袋已经碎成渣子,吓的她魂魄飞到九天云外。

细查过后发现此人并非莫彺,且青风剑仍在房内,确定他不是独自离开。随后她只询问了秦萧元几句,见他有意回避,东拉西扯,便自己抢了匹马一路追查。无意中听闻屠觉寺被盗走了一口大钟,便死马当活马医般巡视了一个月后才找到那间破败的茅屋,屋内堆满了用剩的药渣子,屋外有堆碎裂开来的铁块。她仔细分辨药渣后发现多是至阳之药,尔后智尽能索地分辨出,应是莫彺曾在此暂住过一段时日,虽绞尽脑汁也不知那口碎成铁块的大钟为何在此,又为何破裂开来,却也顾不了太多,策马直奔向最近的一座城镇赶来。

她询问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独自坐在西湖畔,沾湿了衣袖。

正当她啜泣之时,忽然听旁边有人埋怨道:“那狗官当真是无能,擅收了那么多城税,还是整治不了那帮马匪。唉,这不前几日嘛,城内韩家又被掠去了一马车的粮食和银两,害的我那在韩府做丫鬟的妹妹无端端被她夫人迁怒,打了她一顿狠的,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说,那狗官是不是无能?”

又一道不同的声音传来,道:“怪不得前日韩家家主直接上城主府大吵了一番,皇甫大人吭也不敢吭一声,唉……”

苏灵芙无意侧望而去,原来是两妇人在哀声怨道,心想怪那陈主作甚?难道不是那韩氏无能么?想着想着,瞥见其中一人手里攒着一张纸,另一人见后忽道:“你拿的甚么?紧紧不放,是银票么?”

拿着纸的那人将纸摊开来,道:“甚么银票,我拿银票在手里干么?这是韩家发布的悬赏令,我见没人,便拿下一张来看了。”

另一人急道:“你作死啊?万一叫人瞧见了,你十个脑袋都不足让韩家砍的,人家正气头上,你还乱撕人家的悬赏令。”

那妇人听后,手忍不住一抖,那纸便随着微风,正缓缓飘向湖面,却被苏灵芙提剑接住,自己拿着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黄蜂山马匪杀人掠货,罪不容诛,现悬赏黄蜂山五位恶匪头目之首级,一首二十两黄金,即日生效。

箸名为:韩笑生。

苏灵芙的母亲沈湘凝便是杭州沈家的大小姐,虽然近几年与沈家来往不多,但也早知这杭州韩氏与沈氏同为杭州两大家族,平分了苏杭附近的布料、酒食生意,于朝野上下也算赫赫有名。

她听后虽然对这马匪强盗不感兴趣,但想到沈家,同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沈湘凝,她来到杭州一心只挂念着寻找莫彺的踪迹,一时竟忘记了去沈家拜见母上大人,顺便借助家族的能力,当下暗骂自己实在糊涂至极。

想罢便向东,朝着金沙湖走去。

金沙湖畔的街市最为繁华,乃整座城市的中心,名为金华街,单闻其名便知其繁荣几何。

苏灵芙一路如履平地,不一会便来到沈家大门前,十几丈宽的紫木大门雕着一条三爪金龙,门前铺了一层紫玉砖,两只玉狮子凛立,旁边站着两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她对此熟视无睹,上前朝着一个家丁喊道:“快开门。”

两个家丁望向她,一时愣在原地,苏灵芙道:“新来的么?连我也不认识?”忽想起自己足有两年没回苏家,上一次为了办十岁寿辰,求着苏汉青带着莫彺一齐回来过,当时好生热闹,不似今日一般有些冷清。

大家族看门口的家丁,一定是要能认得多人的,不然会失了面子,两个家丁顿时醒起眼前这小女孩正是大夫人的独女,忙打开大门,齐恭敬道:“小姐回府,恕小人一般见识。”随后向内通传,喊了声:“大小姐回府!”

苏灵芙难得回来一次,但见几个在旁打理园艺的丫鬟放下剪子便上去迎她。眼前的园林极大,数十条小桥纵横有序,走过池上小桥,又是一片小湖泊,又过湖央亭,才终于来到一进院落。

一进院落住的是下人管家,众人听闻大小姐回府后便皆数出来迎接,下人一排到底,直直通向二进院落。

二进院落住着些旁系亲属,不理会出来迎接的堂表们,直直往三进院落行去,是直系亲属居住的地方,她有事相求,只打了声招呼便向四进院落大堂走去。

她片刻不用等,立马就是热茶点心呈上,却心想:“怪不得彺哥哥来了这里不到半天就想走了,果然还是苏家好,简简单单,一脚便跨的进门。”

一会儿后,三姨娘和三姨夫便来到大堂相迎,“哎呀”一声喊了出来,三姨娘兴高采烈道:“芙儿,小芙儿回来啦,快……快让三姨娘看看长高了没有?”说罢忙拉苏灵芙向自己身边,左一眼右一眼的瞧,脸上尽是笑意。

苏灵芙行礼回道:“承蒙三姨娘关心,咦?三姨娘三姨丈,我娘亲呢?”

三姨娘怪责道:“你瞧瞧你那父亲,连件像样点的衣服都不舍得给你买,唉,真是苦了我家芙儿,怎么弄的脏兮兮的?你爹呢?叫他过来,我要好好说说他……”

苏灵芙有些不耐烦,又想问道:“三姨娘,我……”那句“娘亲呢”都还没出口,便听见耳旁传来柔若潺水一声:“芙儿,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下娘亲?”

她闻声望去,这娇媚妇人正是沈家大小姐,沈湘凝。

“娘!”苏灵芙惊喜道。

母女俩拥在一起,沈湘凝责备道:“那呆子竟然让你一个人来,他是不想活了么?”

苏灵芙解释道:“是女儿一个人偷跑出来的,不关爹爹的事。”

沈湘凝见她衣裳邋遢,当即心似融化了一般,柔声道:“发生了甚么事,你不妨一五一十的和娘说出来,是不是那呆子打你了?”

苏灵芙心中着急莫彺的下落,忙道:“不……不是的,女儿现在没时间解释,其实是彺哥哥,他……他在奇青门被人掳走,芙儿……芙儿求娘亲帮忙寻找他的下落。”说着说着,竟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沈湘凝一听,神色诧异起来,脑海中不知在想些甚么,紧抱着苏灵芙安慰道:“芙儿莫哭,娘亲这就照你说的做。”她向外一望,便有好几个人于屋顶落下,当即振声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堂口弟子停下手中一切事物,分散寻找一个名叫莫彺的十三岁男孩。”

沈湘凝此刻的模样英气逼人,柳眉星眸,挥手下令起来,宛如天仙将领。

苏灵芙安心许多,沈湘凝让她去沐浴更衣,她当即拒绝道:“彺哥哥如今生死未卜,我也要出去找他!”

沈湘凝道:“难不成你一人抵得上我雷君堂数百人么?莫彺这小鬼向来聪明机警,肯定不会出事的,若是让他知道你哭的袖子都快擦破了,还不得担心死?你便安心下来,让自己放松些罢。”

苏灵芙听后只得照办,沈湘凝暗自摇头,心道:“小芙儿的心都被那小子给盗走了,那小子有甚么好的?芙儿呐,可莫要为了一个男人,误了自己一生啊……”

……

待苏灵芙沐浴完出来之时,瞧见母亲正与别人交谈,只隐约听见一句:“此事……有待商榷。”

“娘亲,有客人到了么?”

她信步而来,正见到大堂之中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韩氏家主的大儿子,单字一个利,另一位是他的独子,名上克下远。

韩式父子闻声望去,只见一红裳白衬女孩,瀑发垂腰,眉似柳叶,双眸繁星涌动,两瓣桃花薄唇,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两只眼有些红肿,更添三分娇媚怜人。

沈湘凝见两人待在原地发愣,心里轻骂一声,说道:“芙儿,怎不打扮好才出来,女孩家这么不像样,以后嫁不出去,看你往哪哭去。”

韩利醒过,轻笑一声,道:“她便是苏夫人的千金了,克远,还不上去打招呼?”

韩克远还未将眼挪开,听到父亲引介后,上去作揖道:“韩克远见过苏妹妹。”

苏灵芙不予理会,向沈湘凝嗔道:“娘,您就会取笑女儿,女儿要出去找彺哥哥了。”

韩克远道:“苏妹妹是有事要做么?不妨告诉韩大哥我,大哥叫人帮你。”

苏灵芙听那“苏妹妹”“韩大哥”欲作反胃,无视他,问道:“不知韩伯伯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韩克远尴尬不已,但见沈湘凝道:“你韩伯伯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借助雷君堂的力量,去对付黄蜂山的马匪。”

苏灵芙问道:“那些匪人很是厉害么?竟要请我娘亲出手?”

韩氏父子苦笑不已,韩克远道:“苏妹妹有所不知,这黄蜂山的土匪本是虾兵蟹将,一直以来都只是对些百姓小抢小夺,今年忽然猖狂起来,在我和父亲的调查之下,才发现他们换了一批匪徒首领,我们也与他们交过几次手,却丝毫便宜都没占到。”

苏灵芙笑道:“何止是丝毫便宜没有占到,前几日还被抢去了一大批粮食和银子,我说的对么?”

韩克远道:“此言差矣,这正是……”他还未说完,却被韩利“唉”一声打断,道:“发生此事真当是流年不利,因此家父才大发雷霆,下令让我们全力歼匪,可黄蜂山地势险要,不得强攻。听闻苏夫人手下雷君堂个个都是江湖好手,所以才打算向夫人借支奇兵,以助歼匪之用。”

沈湘凝道:“沈韩两家自开国以来便是世交,祖上同为先帝麾下的大将,韩大哥无需客气,只不过雷君堂此刻要去寻找一个重要之人,恐怕分不出兵力助大哥了……”

韩克远问道:“甚么人这么重要?居然要雷君堂出动全军去寻他,难不成比苏杭附近的安全还重要么?”

苏灵芙怒道:“那人比甚么都重要!”

但见沈湘凝道:“芙儿,不许胡闹!”又向韩利说道:“韩大哥,不如这样,我先派十来个亲兵随你去黄蜂山探探消息,之后再商量歼匪之事也不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