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熠也跟着挑眉,“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两人四目相对,比铜镜里的自己更清晰。
叶煊有些玩味的碾了碾指尖,突然问道,“你是我舅舅的儿子?”
叶熠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几乎没有停顿的反驳,“不是。”
“哦,你们很像。”叶煊说道。
叶熠脸色难看的不行,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你瞎啊”。
“李泰安才是他儿子。”叶熠强调一般的说道。
叶煊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你是来离间我和舅舅的?”叶煊问。
叶熠冷笑反问:“你和他需要离间?”
叶熠眉梢动了动。
确实,现在全朝廷上上下下,就没有不知道陛下和大将军王虽然是甥舅,立场却完全相左,近几日朝堂之上,陛下更是直接往武将插了不少人,摆明了逼大将军王上缴兵权。
大将军王也毫不示弱,上了不少折子让陛下选妃,上呈的花名册里,全是他这一脉系官员的女儿姊妹,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摄政之心。
陛下初上位,朝中根系不稳,但毕竟是君王大将军王虽然是臣,手中一只骁勇善战的军队,霸着兵权,权势滔天。
神仙博弈,池鱼遭殃,朝中最近的官员们都跟鹌鹑一样的乖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双方博弈的牺牲品。
两派之外最活跃的,也就谢相了,而谢相,朝中上下本来觉得,谢相应该是偏向陛下的,可如今半月的疏远,还偶然撞见谢相同黄莽走得近,如今也不知到底偏向谁了。
叶煊相信谢玉舒,其他人不是叶煊。
比如叶熠,他亲眼看着冯子健掉入权力的陷阱,被裹缚住不得脱身,他不相信谢玉舒会是例外。
娘亲总叫他不要着急,再等等再等等,等什么呢,有什么好等的,不过是因为心慈手软罢了。
娘亲还是舍不得,不行的。
叶熠眸色深沉,里头带着几分扭曲,很快又被压了下来。
“我们合作一起扳倒冯子健吧,他可是……毒杀良妃的真正凶手呢。”
这是叶煊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良妃之死的“真相”,还都是在这宫殿里。
第一次是先皇死的那天,贤妃劝他为皇,跟他说“冯子健不会杀你,因为他欠自己亲妹妹一条命”第二次则是房梁上这个昭王九弟,以这件事为基准,企图引出他对冯子健的杀心。
这些人就这么认定了,认为他是会因为良妃吃的药是冯子健给的这件事,就跟冯子健反目成仇?
哦,也不对,他本来就跟舅舅处的像是仇人。
逼他上位,架空他的权力,安插西域人马帮助造反的四皇子杀他……两人从回到京城开始,就因为这滔天的权力斗的你死我活,从未掩饰过彼此之间的和恶意。
冯子健想染指帝权,叶煊想缴他的兵马,似乎水火不容。
可事实上,他们双方逞凶斗狠看似厉害,其实并未损失过什么。
叶煊收敛目光,突然觉得这些人都挺没有意思的,他已经不想跟他们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了。
他垂眸懒散的开口,“你不必离间,真相是什么我自己清楚。”
“良妃设计了一切。”叶熠抢答,叶煊撩起眼皮看向他。
叶熠笑容诡谲,继续说道,“冯子健设计了良妃。”
“……我知道,然后呢?”叶煊拿起一份奏章,“如果九弟没有什么想说的,就回去吧,朕还要批奏折。”
这个反应在叶熠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冷着脸,凉凉的笑道,“你们果然都流着冯家的血,一样的冷漠。”
叶煊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开始想起谢玉舒。
他想知道谢玉舒现在在干什么,应该已经回府了吧?奏折有点多,今天肯定批不完……算了,既然反正批不完,那干脆就放着好了。
等会他就从暗门去相府好了。
叶煊下了决定,然后就开始嫌弃叶熠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更嫌弃的是手里的这份折子,长长的通篇都是吹嘘。
叶煊不用看都知道是李尚书的。
李尚书便是李皇后的亲爹。他贵为一品尚书,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当年皇后毒杀良妃一案,皇帝面上压下不表,暗地里打压李家后辈,导致李家竟然除了李尚书以外,其余人全部被贬谪出京,李家小辈入官场,全部都被压在芝麻小官上翻不了身。
朝中风云诡谲,三品以上的官员各个都是玩弄权术的阴谋家,面上看不出来,背地里都在笑李尚书,若不是还有个越贵妃受宠,只怕是要孤立无援了。
谢相辞官归隐后,谢家也一度被人以为走到头了,李家这个三代以内的姻亲带系自然也是遭到了打压的,当初借了多少光,往后就要还回去多少,李尚书的亲友为了不受到牵连,几乎都同他断了来往。
毕竟谢家是真正的新贵,没有世家盘根错节的资本,皇帝迁怒之下连李家都扛不住,更别说一点根基也没有的谢家。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谢家竟然还能再出一个谢玉舒。谢玉舒为相之后,李家早就已分家的旁系不是没去拜访过,谢三郎看着温和,实际上油盐不进,甚至有人还特意找上已经隐居的老谢相,大抵是想要打感情牌的。
没想到全被老谢相连人带礼的轰了出去,落了好一番面子。
总之,李家和谢家早已经断交,李尚书还算厚道,没有掺和进旁系之间的拉拢,就这么在官场上挺了数年。
叶煊以前觉得李尚书还能继续做一品尚书,是因为李尚书尚且识相,如今自己当了皇帝之后,每回看着李尚书呈上来的奏章,总觉得……或许他靠的是拍马屁吧。
叶煊皱了皱眉,觉得拟好的奏章格式要尽早下达了,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因为李尚书这种通篇废话的折子,不爽的砍了对方的脑袋。
他放下了这份辣眼睛的奏折,伸手按了按眉心。
“九弟若是没有其他想说的,七哥就不送了。”叶煊再一次下逐客令。
他丢了个眼神,被种种秘辛震惊到的穆逢春立刻上前。
“昭王殿下,请。”白脸秀气的小太监有着一双圆润的笑眼,抬眼看人的时候没有什么威慑力,所以他直接抽出了藏起来的软剑,剑身铮鸣,寒光乍现,瞬间杀气腾腾,“殿下,莫要让奴婢为难了。”
他声线细软,尾音上扬。
“叶煊!”
叶熠稳稳坐在房梁之上,突然大逆不道的喊出了年轻帝王的名字,他一错不错的对上年轻帝王黑黢黢的眼睛,再次开口,“我娘亲并非李家人。”
“是冯子健当初将她送进宫的,为的就是你母亲良妃。冯子健连他妻子儿子亲妹妹都能下狠手,你和封月不过是他的外甥,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你斗不过他的!”
叶煊头也没抬,语气淡淡,“我们冯家人的事,就不饶九弟关心了。”
“呵。”叶熠冷笑了一声,“叶煊,他已经开始像你的人下手了,半个月前,五芳斋,谢玉舒同他一起吃了饭。”
谢玉舒三个字一出,叶煊倏然抬眸,眼神冷冷的刺过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