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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穆逢春看着上首年轻帝王面色沉冷的模样,悄悄咽了口口水,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谢相今儿个有事来不了了……”
“又有事?这回是同谁?”
年轻帝王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穆逢春却觉得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刀子,冰冷的贴在他颈间的脉搏上锋利的刀刃已经见血,他离身首分离的时刻也不远了。588nel
自从上回封月小公子失踪一事之后往常三不五时就会住在宫里的谢相,已经有足足半月未曾来过便是有什么重要的折子,也是差府上的人送来,回回都以有事拒之。
偏偏负责暗中护卫相府的禁卫军来报谢相也确实是有事朝中职位空虚,各大洲府的大人委任令已全部派下,虽然职位上的事情归六部辖管但丞相为百官之首是六部直属长官。
多事之秋,谢相自然凡事亲力亲为以免刚重新建立起来的体系出现什么差池。
于是谢玉舒日日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
也不知是否是商量好了,谢相和大将军王同时辞去监政一职于是本来就繁重的政务瞬间番了三番,陛下就算再是英明神武也被弄得分身乏术又见不到谢相整日阴沉沉的,连素来爱来皇宫捣乱的封月小公子和裴六郎都消停下来不少,完全不敢往乾元宫凑。
穆逢春定了定神,耳朵有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余光撇到从墙角钻出来的虫子,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奴婢真是怠慢了,乾元宫居然都进了虫子。
他在心里记了一笔,艰难的回答叶煊的问题,“回禀陛下,谢相正在姜学士府上。”
姜鹤到底是聪明的,虽然有谢玉舒这个十九拜相的妖孽压着一点都不显,但他任官的履历非常漂亮,不管是抗洪救灾还是剿匪反贪腐,他所就任的那个洲,今年缴纳给朝廷的税收都比往年多一倍。
且他提出的“私教于民”的教育方针正好是叶煊和谢玉舒所需要的,姜鹤升官板上钉钉,小小的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不过是一个跳板罢了,等来年朝里的老东西们把位置腾开了,最少也是个三品侍郎的官。
姜鹤也可以说是叶煊特意调入京中的,翰林院和国子监职位都低,但有一个好处就是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就是心腹,姜鹤可用。
但……叶煊想到之前,姜鹤说要给谢玉舒说亲的事,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他们说了什么?”叶煊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穆逢春冷汗都快下来了,心想:两人这才刚碰面不到须臾,便是探子们长了八条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消息递进皇宫啊,陛下这简直是为难人。
心中想归想,他面上四平八稳的,跪了下去直接告罪,“属下无能。”
叶煊眉头瞬间拧起,眼眸中飞快的升腾起不悦来。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细微的声响,和少年的一声嗤笑。
叶煊撩起眼皮的瞬间,穆逢春便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站起来护在叶煊身边,手指伸进袖子里,夹住了里头的暗器。
房梁上垂落少年绣着精致花纹的袍角,脸上带着讥讽刻薄的笑容,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穆逢春被他和封月极为相似的容貌惊住说是同封月公子五官相似,浑身的气势却更加贴近陛下,只是陛下爱挑眉,平时脸上跟李泰安一样表情并不丰富,更是做不出这种讥讽的表情。
但两人表象下深深藏着的气息,却是非常贴合的。
所以,穆逢春的第一反应便是:此人不会是陛下的私生子吧?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陛下今年也才十九,也许能生出一个封月,却生不出十多岁的少年。
是的,穆逢春一直觉得封月大概是陛下在民间搞出来的私生子。
这个少年明明气场强大,却没有什么存在感,以至于直到刚才,两人都没有发现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穆逢春突然想起一个人,他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视线,立刻就确定了,“昭王通身气派,何必做这梁上君子?不如下来一叙?”
叶熠转了转眼珠,直勾勾的盯着穆逢春的脸看,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勾起唇角扯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哦,我记得你,你是父皇给五哥培养的那个小玩意儿,我可给你喂过不少血。”叶熠手一动,袖子里的玉制九连环发出碰撞的闷响,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浑身僵直脸色变换的穆逢春,问道,“你可还记得我?”
穆逢春不记得喝过什么血,他刚记事的时候就已经被挑选来当暗卫培养了,他们被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驯养,吃的喝的都是早就备好的,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同伴,反正到最后能出来那个房间的,一共只有二十来个,后来……大概是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穆逢春不知道,赵安只告诉他,成功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
碎片般的记忆在脑子里闪现,有小孩的哭喊,喉咙突然有种滑腻腥臭的味道。
穆逢春抿紧了唇。
叶熠像是了然般,唇角动了动,“你不记得我了。”
“……昭王殿下说笑了,奴婢从未见过你。”
叶熠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接嗤笑出来。
“九弟,若是想要找死,朕会让泰安满足你,若是想要说事,最好快点,七哥现在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
叶煊说着,让浑身戒备的穆逢春退到一边去,他“啪”的将奏章丢在桌案上,空旷的大殿里只听见他平静无波的声音,“朕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瞒过殿外那些禁卫军耳目的,但,进了乾元宫,应当就没有完好无损出去的。”
叶熠闻言扫量了穆逢春一眼,毫不留情的嗤笑,“就凭你手里的这些货色?”
叶煊挑眉对上他的视线,只说了两个字,“凭我。”
叶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叶煊面不改色,直接道,“不信你便试试。”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片刻后,叶熠“噗呲”一笑,举起手来,压着嗓子故意道,“七哥虚张声势果然厉害,是九弟我输了。”
“有话快说。”叶煊懒得跟他较这些劲,撑着下巴半倚靠在龙椅里,手指不怎么耐烦的轻轻敲了两下。
叶熠掏出怀里的九连环,直接就往叶煊的方向丢去。
穆逢春眼神一利,足尖一点,旋身一个轻功,直接将九连环捞进手里。
玉制的九连环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穆逢春等落了地才发现九连环被剪成一条条的帕子完全包裹缠绕了起来。
“拆开。”叶熠话音一落,穆逢春感觉心口一钝,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爬行一样,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感,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就像是被虫子啃咬一般,又痒又疼难以忍耐。
他捂着胸口第一时间退后数步,退到就算动手也绝不会伤到叶煊的距离,才冷声开口,“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叶熠带着几分讥讽的神色看着他。
穆逢春并不相信,血液里那种什么东西在里面爬行的感觉异常的清晰,似乎还有悉悉窣窣的细微动静,像是在鼓膜上爬动一样,让他瞬间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叶熠却并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叶煊,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叶煊没有如他所说的打开,而是问他,“这是什么?”
叶熠也回答的坦然,“杀死良妃的计划之一。”
叶煊的神色蓦然冷却下来。
他记得,当年九皇子叶熠的座位就在良妃旁边,现场除了掀翻的杯盘狼藉,还散落着碎的拼不起来的玉环。
叶熠嗤笑的看着他,“你应该早就怀疑了吧?皇后毒杀良妃的证据太过显眼直接,简直就是设计好了的,而且那个指正的陈嬷嬷,我记得,是良妃从本家带来的吧?”
“……”
叶熠故意顿住声音,注意着叶煊的脸色,叶煊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只眯着眼睛挑眉看他,“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