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地冲了个战斗澡，又吹头发换衣服抹各种护肤品，还化了个淡妆，孔媞才敢出去见人。虽然她自觉好像也没过去多久，但是一看时间，竟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更加焦躁，担心薛运来已经上完课离开。　　　　直到她到前台换卡，看到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等候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同时喊她：“孔媞！”　　　　孔媞略一愣，提着的心一下子舒展开来，她不自觉地也带上了微笑，先往薛运来那边走过去：“薛先生，好巧。”　　　　“不巧，我特地提前下课在这里等你的。你先去换卡，完了我们一起去喝一杯。”薛运来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注意着她的反应。只是她前额有两缕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他看不清她的眼神，手动了一下，很想替她把那两缕刘海拨到耳后去，但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他到底忍住了没动。　　　　“好，今天我请你。”孔媞点头，先去换了健身卡，两人出了健身中心的大门一起往那天的那家咖啡馆走去。　　　　“最近没怎么看到你来健身，忙什么呢？”薛运来看她将那两缕刘海捞到了耳后，露出大而明亮的眼睛，顿觉赏心悦目，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就问了出来。　　　　“忙工作呀！”孔媞调皮地一笑。　　　　“工作？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专职炒房？”薛运来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孩，她聪明又神秘，博学又有趣，嗯……长得也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每次他跟她说话时，都会被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神采摄住，沉到她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去。　　　　孔媞笑道：“没错，我前些日子入手了一套笋盘，最近正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没空过来健身了。说起来，真羡慕你们这些富二代，有钱有闲，想干嘛就干嘛，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正说着，咖啡馆到了，照老样子，孔媞点了两杯意式浓缩咖啡和一个芒果布丁，掏出钱包来付钱，却被薛运来拦了下来：“你不是说我富二代么？怎么好意思让女士付钱。”　　　　孔媞摇摇头：“上次你已经请过了，这次该我请了。不然，以后可不敢再跟你喝咖啡了。朋友就是要有来有往，有来无往那要么就不把对方当朋友，要么这朋友难以长久。你这个富二代看来是不想交我这个穷朋友？”　　　　这话一说，薛运来不好跟她抢了，笑道：“好吧好吧，我实在说不过你，听你的。不过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吧，以炒房为职业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穷？”　　　　孔媞一笑，一边付钱，一边给他科普：“炒房圈内部也分流派的，并不是所有的职业炒房人士都是土豪级别。”　　　　正在这时，听得津津有味的收银员忍不住插了一句：“最近出了房产调控国X条，你们炒房的人亏大了吧？”　　　　孔媞抬眼打量了那收银员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苦死了。”　　　　收银员有些得意地说：“国家都出手了，这回房价肯定要降了。你们炒房的人也赶紧把手里的房子卖掉吧，早卖早脱手，不然后面被套牢了就麻烦大了。”　　　　孔媞点点头：“谢谢提醒。”便朝薛运来使了个眼色，两人往上次坐的那个位置走去。　　　　薛运来全程看完了这一场戏，乐呵呵地问她：“你还真是能演。房价要跌了，你还入手一套，你说你矛盾不矛盾？”　　　　“我可跟她说的都是实话。最近一段时间二手房房价确实是跌了，跌得到处都是笋盘，一般的9折笋我们都不稀罕下手了。你说说，一群饿狼来到酒池肉林，那么多好吃的，哪样不想吃？可只有那么点肚子啊，你说我们苦不苦？苦死了！”　　　　“哈哈哈……”薛运来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们可以把这些肉存起来呀！等以后再吃！”　　　　孔媞斜眼看他：“你是认真的吗？市场瞬息万变，连行政力量都对市场没辙，你觉得我们这个小小的炒房圈子能做什么让房价保持笋价？”　　　　薛运来停了笑，细细琢磨了一番，道：“你是我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第二个坚信房价会继续涨，而且继续大涨的人，并且还毫不犹豫地付之行动了。厉害！”说着还朝她竖起来大拇指。　　　　这句话却勾起了孔媞的好奇心：“哦？第一个人是谁？”还有谁居然智商能跟老狐狸叶文欧一拼？　　　　“一个朋友，他也是个很有趣的人，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薛运来将话题绕了回来：“你刚刚说你们炒房圈分流派？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孔媞颇有兴致地看向他：“没错，不过我们这个圈子小，所谓的流派，也就是自己内部说说的，作不得准。”见薛运来还是一脸专注地看着她，便细细说来。　　　　“大的流派分为两个，一个是大面积囤房流，一个是小面积周转流。”孔媞从包里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和笔，翻到中间空白的一页，开始一边画一边讲。　　　　“所谓大面积囤房流，就是专门买进大面积的笋盘，然后持有，等价格上去之后再卖出。这个大类别里面还分为药单流、拍卖流、顶复流等等小流派。”孔媞一边思考一边画，思维导图画得很顺溜。　　　　“而小面积周转流，顾名思义，就是买进小面积的老破小，改装后卖出或出租。这里面有‘凤变冰’、民宿流、涉外租赁流等小流派。”　　　　写到这里，孔媞抬头想看看薛运来有没有什么疑问，却见他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难道是刚刚不小心墨水洒脸上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字又写得好看，人又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真的很少见，关键是还这么厉害。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虽然不是很清楚意思，但是莫名觉得很厉害很专业。”薛运来笑着夸奖她。　　　　孔媞“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我们圈子里面的人偶尔也会聚聚，吹吹牛，说说自己的战果。这里面的每个流派，都是我们圈子里面各个牛人所用的典型手段的实操总结。你别看我们圈子小，其实一个个都有性格得很，谁都不服谁。除了看多房价这一点一致之外，对于彼此的选房思路，都不太感冒。”　　　　“怎么说？”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你确定要知道？从理论到实践，估计能说上一天。”孔媞调皮地一笑：“况且，你要知道这些干嘛，炒房是个力气活，赚不了多少钱的。你还是好好地干开发商这项有前途的事业吧！”　　　　薛运来笑了：“那你是哪个流派的？”他其实很想听一听细节，倒不是为了那些具体的手段，只是想跟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多相处一会儿。　　　　“我么，以前是‘凤变冰’流派的，现在正在努力往大面积囤房流发展。不过太难了！”说罢，孔媞叹了口气。　　　　“凤变冰？”薛运来疑惑地问。　　　　“凤姐变冰冰，这两人都知道的吧？嗯，就是那个意思。通过重新设计、装修，把老破小改造成舒适宜居的现代化公寓，然后卖掉或出租。”孔媞道：“说起来我还是这个流派的创始人之一呢，可惜现在了解这个流派的人越来越多了，越来越难捡到笋盘啦！前两年那是真赚钱，不过比起大面积囤房流，我们赚的是辛苦钱。所以他们看不起我们，每次都要嘲笑我们选的房。”尤其是叶文欧，每次言辞之辛辣，让人又爱又恨。　　　　“哈，鄙视链吗？所以大面积囤房流鄙视小面积周转流？”薛运来结合自己对行业的理解点头道。　　　　“相互鄙视吧！”孔媞哈哈一笑：“其实我们也鄙视他们。小面积周转流玩得是审美，大面积囤房流玩得是金融，不是一个方向。但是平心而论，如果资源禀赋足够，大面积周转流才是资产增值的王道。”　　　　“所以你要转变方向，玩金融了？”薛运来笑问。　　　　“哎，哪有那么简单，只能说试试水吧。要不是遇到这次调控，我哪有资格玩这个呀！”孔媞摆手谦虚道。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孔媞举起来一看，是刚买下来的房子的隔壁邻居。她为什么打电话给自己呢？　　　　“王阿姨，您找我有事？”接起电话，孔媞礼貌问道。　　　　“小孔，你赶紧回来。你家有人在砍门哪！是不是前面那个败家子借了高利贷呀！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来催债的！哎哟，七八个地痞流氓堵在门口，吓死我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孔媞砰地站了起来：“什么？！我马上回来！王阿姨，麻烦您帮我看着点，如果他们真的把门砍坏了进去了，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谢谢！”　　　　挂上电话，孔媞再也无心应付薛运来，匆匆道：“我有点急事，不喝咖啡了，下次我们再聊。”便要拿起包往外走。　　　　薛运来赶紧拦住了她：“别急，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在砍你家的门？”光他听到的只言片语，就让他心惊，叫他如何坐视眼前这个小姑娘一个人去处理这事？　　　　“嗯，我刚刚不是跟你提过药单流吗？就是房子有各种问题，导致折价严重。我新买的这套房子前主人在外有欠债，估计抵押了这套房子，如今债主找上门来了，我得回去处理。”孔媞简单解释一番，又道：“没事的，我之前也处理过这类单子，有经验。”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你家里人呢？总不能你一个人出面吧。对了，你那舅舅呢？上次陪你去看房的那个。”　　　　孔媞略想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指的是叶文欧，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是知青子女了嘛，那个当然也不是我舅舅。只是一个朋友而已。我真得走了，我们下次再聊。”　　　　“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这样，我陪你去吧，有个男人总归好一点。”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想多与她待一会儿。　　　　“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孔媞有些犹豫，等一会跟那些人的交涉她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文明礼貌”，要是让薛运来看到自己泼妇的一面，是否会前功尽弃？但是，以薛运来那脾性，只怕甩不脱他了吧？　　　　果然，薛运来直接站起身，很自然地就拉起她的手往咖啡店门外走：“赶紧的，坐我车去吧，快一点呢！”　　　　孔媞一震，不自觉地被他带着走，看向两人连在一起的手，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待会看到她对付那些地痞流氓的模样后，薛运来会怎样看待她？这不会是他们关系的终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