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名 花不语在瞿风阁的偏房养伤了几天,伤口竟然恢复一大半,手脚可以伸展并用还能下床活动。紫鹃告诉她,景灏伊六岁习医,到十七岁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天才少年神医,凤泽熙的伤势比她要严重些,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花不语得知凤泽熙在宗政无暇房中养伤,便决定去拜谢将军,顺便看看凤泽熙。 花不语暗思这次被宗政无暇所救主要原因凤泽熙,也不知他现在伤得如何,可是自己地位卑微甚小将军的寝室也不是随便可以进入的,至少得要先拜见宗政无暇...... 花不语正在思考之余,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色罗裙,头绾双头髻的姑娘从门外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脸盆,里面有毛巾等洗漱用品,她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出神发呆的花不语,将脸盆放在窗台旁边的木架上,扭头对她说道: “将军在书房见你,你梳洗完毕,随我去书房。” 花不语心中大喜,心中忧愁立刻烟消云散,当即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早已为她准备好的一套淡蓝色棉质裙装,梳洗完毕后,便随绿色罗裙姑娘往书房走去。 宗政无暇的书房在瞿风阁的东南角,院子左右两侧种了一大片梧桐树,此时已是晚春,树上挂了许多白色毛茸茸的花苞,一簇簇地垂吊在枝头,仿佛一团白雪降临在春天的气息里;院中间有一方水塘,里面有十几条金色的鲤鱼穿来游去,几棵碧绿的睡莲浮在水面,随波荡漾。 一阵悠扬的琴声自书房传来,干净,深沉,带着忧伤,仿佛在诉说主人内心的沉闷。花不语和那绿色罗裙姑娘候在门外,等那琴声停下后,那绿色罗裙姑娘禀报道: “将军,人已带到。” “让她进来。” 花不语听到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花不语小心跨过门槛,映入她眼前的是一间宽敞的书房,左边有一道屏风,满屋浓浓的书香气味扑鼻而来,桌案上架着一张瑶筝,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案前调拨琴弦。 “奴婢花不语拜见大将军。” 花不语连忙跪下,恭敬地说道。 “你是花不语?” “正是奴婢!花不语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你不用谢我,小泽常在我身边提起你,说起来你我之间也算有一面之缘,你就是在湖边等猎犬的那位小姑娘。” 花不语心里一阵惊慌,不由抬眸望去,正好对上宗政无暇那双眼眸。没错,就是这双眼眸,花不语至今都无法忘怀,还有他那独特的嗓音,花不语更加确定眼前的将军正是那晚在湖泊里沐浴的人。 花不语脸颊一阵泛红,不由低下头。 “小泽说你会打猎,还会刺绣,你送他的两只兔子他每天像宝贝似地带在身边,真是有趣。” 宗政无暇轻声笑道。 花不语一听说凤泽熙,立刻壮起胆子抬头问道: “凤公子因为我而受伤,奴婢想要去看凤公子,请将军恩准。” “小泽难得交一个朋友,我更是没见过他会为了谁而不顾自身安危,但是我要你记住,你们身份悬殊太大,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这样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宗政无暇正色道。 花不语此刻才看清楚宗政无暇的模样,只见他大约二十岁模样,面若桃花,一双美目流光辗转,乌亮的黑发高高束起,□□的鼻梁下抿着棱角分明的嘴唇,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身白色丝绸长衫上没有一丝皱褶,这分明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怎么也无法和他在战场英勇杀敌的将领联系在一块儿。 “奴婢卑微甚小,自然不敢奢求高攀凤公子,但凤公子舍身救命之恩,奴婢终身不敢忘,只求当面道谢。” 宗政无暇想了想,便说道: “小泽不止一次让我把你调到瞿风阁,我知道他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随时可以去探望他,但要记住我说的话。你的名字叫花不语,可是从这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而来?问花而花不答,花不但不答,且又乱落纷飞,思妇之愿,花应作答以表同情,然而竟无语而去,引到昔日恋人相会之处,使之更加寂寞,可见花真乃无情之物,你的名字可是你父母所取?” “是的,是奴婢的父亲所取。” “你父亲将你视作无情之人,你可知?” 宗政无暇惊讶地说道。 “不会,我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他最疼爱我的,自从我娘亲死后,爹爹定是思念娘亲太深,埋怨娘亲离他而去,看见我就想起了娘亲,所以才改成这个名字。” 花不语轻声说道。 “喔,那你娘亲去世之前你叫什么名字?” 宗政无暇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我爹说我出生时,正值冰天雪地,但是满园的迎春花都开了,所以就叫花迎春!” 花不语说道。 “破寒乘暖迓东皇,簇定刚条烂熳黄。野艳飘摇金誉嫩,露丛勾引蜜蜂狂。万千花事从头起,九十韶光有底忙。岁岁阳和先占取,等闲排日趱群芳。迎春花乃报春之花,冰清高洁,倒是和你的性子有些相似,不如你还是叫原来的名字花迎春,如何?” 宗政无暇说道。 “奴婢花迎春谨听将军的教诲,多谢大将军的救命之恩。” 花迎春叩拜在地。 宗政无暇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花迎春,叫来门外的绿色罗裙姑娘吩咐道:“绿萝,你让珍宝坊的裁缝明早到府里为五小姐做一套春裙,顺便也为花迎春做几身衣裙。 “是,将军。” 绿萝轻声说道,红着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花迎春。 花迎春从书房出来后一路上碰见几个丫鬟,她们看见自己就低头交耳,红着脸捂着嘴窃笑不已,花迎春走上前想和她们打个招呼,那几个丫鬟就散开了。 宗政无暇的寝居房在瞿风阁的正中,红砖碧瓦绿树成荫,花迎春在院门外听见凤泽熙哇哇的叫喊声,于是加快脚步朝房间走去。三重帷幕内,弥漫着药香味,凤泽熙爬在床上,景灏伊正在为他上药,紫鹃则站在一旁不停地安慰他。 “泽熙,你可好些了。” 花迎春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花不语,你总算过来看我了,紫鹃说你早就好了,怎么我还躺在床上疼痛不已。” 凤泽熙看见花迎春,高兴地说道。 “现在我叫花迎春,我原本就是这个名字,将军让我改过来,谢谢你救了我。” “这点小伤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还没有和我一起打猎,我可不想看见你死去,你看见我这么伤心可怜,也不过来拉着我的手安慰我。” 凤泽熙故作委屈地说道。 “刚才是谁在那里哭天抢地骂人啊,这么这会儿又变了,变化得也太快了吧,难怪你的伤口好不了。” 紫鹃忍不住说道。 “凤公子现在的身体没有恢复这跟体质有关,迎春姑娘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所以好得快些,病情因人而异吧.” 景灏伊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道,目光停留在花迎春身上。 花迎春握着凤泽熙的手,感到他手心湿润,再仔细一看,见他额头冒着密密的细汗,一双大眼正盯着她。 花迎春知道凤泽熙正忍着痛楚轻松地和自己说话,内心更加感到歉疚,她低声安慰道: “等你病情好了,我们一起去抓野兔,现在你安心养伤,可好?” “实在太好了,我希望自己马上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带你到御兽园去,那里有很多动物,当然也有兔子。” “御兽园可是皇家园林,平常人怎么进得了?” 紫鹃嘀咕着说道。 “我要进去,谁还敢拦着不成。” 凤泽熙满不在乎地说道。 此刻,景灏伊上完药,吩咐紫鹃到厨房去煎药,花迎春急忙抢着把煎药的差事包揽过来,一来紫娟这几天照顾两个伤者本身就累,二来自己也想为凤泽熙做些事,这样心里好过些。 瞿风阁有专门的小厨房,花迎春提着景灏伊配好的中药往小厨房走起去,厨房内有两位厨娘和几个丫鬟正坐在木凳上闲聊,全然没感觉到花迎春的到来。 其中一位厨娘惊奇地说道: “要说这件事呀,若不是绿萝姑娘亲口说出来,我这老婆子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大将军不但为她取名,更是请来珍宝坊的绣娘要那丫头和五小姐一起做衣裙,你说这在咱候府可是头一遭,哪有丫鬟和千金小姐同做衣裙的?听说那丫头以前在厨房打杂,模样一般,也不倾国倾城,为何将军要如此抬举她?还有将军房中那个高傲的男孩还为她受罚挨板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我老婆子实在想不通。” 另一个丫鬟悄声说道: “也许将军见她年轻想收她做侍妾,虽然将军身边也有几个侍妾,个个妖艳如花,日子久了,难免嫌腻,这种大山里来的小女孩小巧可人,新鲜得很。” “你别说还真是,我那天晚上看见那个叫刘紫儿的女孩出入老爷的房中,听说她们是一起来的,还是同村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笑着,花迎春满脸通红地站在灶台上,静静地听着。 “咦,你是谁?是景公子的跟从么?紫鹃怎么没来煎药?这几天可把紫鹃累坏了吧,照顾完这个又要照顾那个,那个花迎春也是丫鬟,怎么还要紫鹃姑娘来照顾她,真是的。” 终于其中一个厨娘发现了她,问道。 “我就是花迎春。” 花迎春小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