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诚从萧衍的房间出来,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广安伯府出事,难道和太子殿下有关?这实在超乎傅诚的想象。
何况,依着萧衍的意思……
太子殿下总不会是因为那个宫女,对他的女儿生出想法?
整件事情往前推一推。
他的女儿会进宫去为宝阳公主看诊、会见到太子殿下,是因为荣王妃有心向皇后娘娘举荐。那个时候,他们都想不大明白荣王妃毫无缘由的举动目的何在。
难不成竟是为了这个?
若如此,荣王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在此之外呢?她是抱着什么心思去做这件事的?
讨好太子殿下,抑或其实有其他的目的?
只可惜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叫傅诚高兴得起来,唯有满腔忧心忡忡。
乍知晓这么大的一件事,傅诚心情沉重,傅新桃亦发现自己爹爹情绪不对。她有心想问一问他们聊过什么,可是连连喊得几声都未得到傅诚回应,不得不噤声。
父女两个从萧家回到傅家。
往正院去、穿过庭院时,傅诚忽然停下脚步,遣退左右。
傅新桃也停下脚步,好奇看着自己爹爹。
看一看女儿,傅诚心下叹气,肃然问:“年年,你见过太子殿下几次?”
好端端的问起来这个?
傅新桃无须细想,回答:“两次,都是在宝阳公主那儿见的。”
傅诚又问:“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啊……”傅新桃摇头,眨一眨眼,“爹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知道女儿一向聪慧,自己这般盘问,她难免会觉察到一些什么。
即便如此,傅诚依然不打算将那些和盘托出。
“年年,爹娘都不希望你将来入宫。”傅诚语气沉重对傅新桃说,“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或许会脱离了控制,一不小心就变得身不由己,变得没有办法。”
傅诚的话使得傅新桃有点犯懵。
这实在太过突然,然而,她终究不至于听不明白。
是担心有些超出预期、他们无法左右的事情会发生么?
确实,倘若太子殿下莫名其妙相中她,一道旨意,她便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种事在傅新桃眼里颇为离谱,她不曾多想。
现下被自己爹爹提出来,她又觉得,多考虑几分也无妨。
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
傅新桃垂眼,思索半晌,复抬眼看着傅诚:“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傅诚面有难色,不希望他为难的傅新桃转而道:“倘若爹爹觉得不告诉我为好,女儿便不多问了。女儿明白爹爹的意思,只现下未有那些端倪,想来无碍。”
“后来再去宫里为宝阳公主看病,却不曾再见到太子殿下。之前见面,太子殿下亦没有同我说过几句话,所以我想,爹爹无须多虑,没得自己把自己困扰住。”
傅诚又是暗暗叹气,点点头道:“许是我杞人忧天。”
“爹爹莫要发愁。”傅新桃上前晃晃傅诚胳膊,“哪儿容易发生这种事?”
傅诚宽慰一笑:“去见你娘罢。”
“好。”傅新桃答应一声,父女两个继续往正院走去。
·
广安伯府与孙方庭勾结陷害朝堂重臣的案子,过得一阵子便被锦衣卫查明。因证据确凿,且有皇帝陛下亲自过问,最终是陛下下旨,广安伯被剥夺爵位,整个伯府的人被流放边关,丫鬟仆从皆充作官奴。锦衣卫抄家时,抬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出来,引得许多百姓围观。
这么大的事,傅新桃不可能不听说。
倘若单单是这样,她或许并不会想得那么多,只会以为是凑巧。
王志泉买通地痞流氓劫持她的事刚发生,广安伯府便出了事,王志泉本人亦再也不是什么伯府少爷,甚至被流放边关。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锦衣玉食,转眼成为了过眼云烟。这么两件事,不是巧合才可怕。
偏偏她爹爹之前同她说过一些看似全无缘由的话。
那些话怎么可能当真没有缘由?
但总不会是因为……
这些天,傅新桃的脑海里始终存在某一种猜测,却越觉得匪夷所思。
她和太子殿下不是才见过两面么?
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两句,如何会变成这样?
只傅新桃清楚,她的爹爹不会无缘无故在她面前提起太子殿下。
同样不会无缘无故说不希望她将来入宫之类的话。
至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那件事,虽然她不清楚,但定然性质严重,导致她的爹爹生出许多的担忧,甚至怕会保护不好、保护不了她,也忍不住提醒她。
回想起来,当时她的爹爹是去见过萧衍之后说出那些话的。
萧衍十之八九知道那一番话背后发生的事情。
要不要去问他?
去问他,他就会愿意告诉她吗?
养得一阵子伤的萧衍已经回北镇抚司做事,他作为指挥使不能一直不出现。
这些日子,她亦没有特地到萧家去查看他的伤势。
傅新桃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本医书,却是根本无心细看。脑海万千思绪,她双手托腮,幽幽叹一口气,发过半天愣,最终将书册子合上,起身走出书房。
春雨守在门口,见傅新桃出来,迎上前问:“小姐有何吩咐?”
傅新桃说:“我随便走走,不用跟着。”
听起来像只在府里,不去别处。
春雨应得一声“是”便退下,没有跟着傅新桃去。
傅新桃原本确实打算在府里随便转一转。
然则心里惦记那些事,这么转着转着,一不小心转到了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