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到路家刚和路家父子吃过晚饭那边钟停又又又打电话过来了。
这是自下午放学以来他的第五个电话。
阮糖发现,在他们交往后这家伙的黏人等级似乎又连着上升了好几个阶段
“嗯?”她接起电话语气带有无奈。
钟停还是那句话起头:“你在干嘛?”
阮糖:“……”
阮糖:“刚吃完饭。”
钟停又问:“吃了什么?”
阮糖只觉得头大,虽说以前他也时不时打电话找自己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但次数远没有现在这么频繁。
她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但对钟停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路叔叔最近肠胃不好,吃的清淡,厨房做了些家常菜。”
“好吃吗?”
“挺好的”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对她这三个字有些不高兴了,她便又补充了句,“但比起你还差点火候。”
如果此时此刻钟停就站在她面前,阮糖几乎能想象出他眉头一下子就松开的样子。
而那边的钟停的眉心果然一松,心里几分洋洋得意,他哼了声:“那当然。”
阮糖弯弯嘴角轻声道:“嗯。”
钟停不满:“喂,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晚上吃了什么啊?”
阮糖坐在床上,外面有晚风将窗帘的纱轻轻吹起,一晃眼就看到了窗外一片墨色朦胧真是好温柔好温柔的夜啊她不禁想。
“你晚上吃了什么?”阮糖开口问他。
钟停的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自个儿就说了起来:“晚上家里有饭局,我也去了,说是很有名气的酒店,呸呸呸,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他在这方面,向来眼高。
阮糖只觉欣慰,前段时间有和钟停聊过他和家里人相处的问题,当时这人满脸的不耐烦,一副“你再说我就要和你恩断义绝”的模样。但比起以往他那以家里事为耻从来闭口不提,如今甚至有点懂事地跟着去了饭局,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阮糖欣慰阮糖泪。崽啊,你长大了……
她一时自我感动,忘了同钟停说话,钟停是个性子急的,一下炸了毛:“你到哪儿去了?人呢?喂喂喂喂喂?”
阮糖被他突然大声的嗓门嚷得头疼,下意识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但转念想到这家伙恐怕在电话那头已经不耐烦了,便收回手,应了一声:“我在呢。”
谁知钟停一反常态,语气羞恼中带有狼狈。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烦了。”
这问题……活像那种恋爱中患得患失的少女似得……
阮糖一愣,只能答:“没有啊。”
他却委屈上了:“你一定是觉得我烦,不然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会心不在焉的。”
阮糖:“……”
谁来告诉她……这该怎么哄啊?
钟停见阮糖沉默,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都说什么爱情这狗屁玩意儿是有保质期的,可他们的保质期为什么会如此的短,才不到一个星期,阮糖已经对他有了厌倦的想法。
他一颗心沉得厉害,就感觉不断下沉之余还在七上八下紧张地乱跳,跳着跳着,竟然跳出点酸楚来。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喜欢自己吧。
当时也是他软磨硬泡逼着她做了选择,说不定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钟停高傲了十几年,当年还是个光屁股小鬼就被爹妈扔到国外,一扔就是好多个春夏秋冬过去,期间几乎没有收到任何家里的联系,就连那时,他也只不过想着“混账父母不要我,我也懒得要他们”,亦从未有过任何自哀自怨的想法。可这个时候,钟停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如果放在其他事上,说不定他早就发脾气了,偏偏在这事上,他胆子又小又怂,一再小心翼翼,放了学各自回家后见不着她,总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心空,心空时忍不住打电话,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也只不过是求自己一个安心。
“你不要觉得我烦,”他嘟囔了句,声若蚊蝇。
阮糖没听清:“你说什么?”
钟停一下回了魂,心想妈的老子又没做错什么,明明是她发呆走神在先,干嘛要这样卑微到了尘埃里去,而且他堂堂一个一米八男子汉,刚才那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像什么话啊!
不行!
绝对不行!
心里有了点莫名其妙的底气,连带着嗓门也大了些,他恼道:“是不是就因为我给你多打了几个电话,你就开始烦我了!我想知道你在干嘛,这样有错吗!你想让你知道我在干嘛,这样也有错吗!你要是就这样厌烦了我,想和我分手,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他咬牙切齿,又重复了遍:“阮糖,你想都不要想!”
阮糖又是一愣。
他很少会这样叫自己全名,一般都是“喂”“你”这种字直接带过,现在全名叫上了,人也恼了。她突然想,原来这几天来,这傻孩子竟一直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吗?
也难怪。
他从小就和父母兄长分开,自个儿在地球另一端生活数年,好不容易回了国,却和家里的关系疏远,至今也不见得能融入。虽然平日表面张狂又暴躁,可到底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想要紧紧抓住眼前的东西,怕一个不小心,就又失去了。
想到这里,阮糖心里没由来跟着一阵难过。就好像有人往她那位置打了一巴掌,抽抽地泛疼。
她实在是见不得钟停受委屈。更别说,这个人还是她自己了。
阮糖迟迟开了口:“钟停。”
钟停没好气:“我才不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