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天南域,朱雀府。
朱雀府以南有一座不矮的山,世界人谓之南崖,山脚下吴家村,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彬彬有礼,拦下一个村民。
“小兄弟,山上是不是有一个重渊观?观主姓戚?”
吴扬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明明是同龄却比他要白净斯文许多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回答道:“有哩,不过最近雪姑娘回来了,戚观主不见客。”
年轻人对他话里的意思置若罔闻,反而又问道:“雪姑娘?“
吴扬黝黑的脸上飘过一抹红晕:“是戚观主的徒弟,我们都叫她雪姑娘,雪姑娘人可好,经常帮我们看病。”
“观里就戚观主和雪姑娘两个人?”年轻人继续打听。
吴扬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往常来求见戚观主的人也没打听这么多啊,不过他还是老实点头:“就戚观主和雪姑娘两个人。”
年轻人谢过吴扬,转身沿着山道上山,徒留吴扬有些纠结地望着他的背影。
“都说了戚观主最近不见客啊,怎么还去。”
吴扬回了家,老娘听说又有人上山去找戚观主了,还是儿子给指的路,气地给了儿子一个巴掌,生气道:“雪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又放人去打扰戚观主!”
吴扬捂住后脑勺觉得委屈:“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他上去啊?”
老娘瞪了他一眼,去厨房拿了几根新做的腊肠和几条腊肉,塞到儿子怀里:“去,给戚观主送去,要是碰到了那人,赶紧把他带下来。”
吴扬呆呆应了一声,被老娘推得踉跄,忙不迭跑了出去。
他上了山道,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人,纳闷道:“那人看着也没多结实,怎么走得比我还快。”
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在山上跑惯了的,怎么连一个外来人都追不上。
他不服气,加快步子,吭哧吭哧往上爬。
乌云悄无声息笼罩了山头,轰隆一声,闷雷乍响。
还在山道上闷头往上爬的黑瘦小子茫然抬头:“要下雨了?今天天气预报不是说没雨?”
好在南崖山他是爬惯了的,很快找了个避雨的山洞,只是不想刚坐下去就昏昏入睡。
山顶,重渊观。
观主戚守渊是在二十年前来的南崖山,出资建了重渊观,第二年,从山外抱回来一个女婴,半当徒弟半当女儿养大,取名戚雪。
有了戚雪之后,戚守渊就不得不和山下村民多了联系,久而久之,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知道南崖山上重渊观里有个有能耐的戚道长,治病救人、取名测字、卜算吉凶都是一把好手。
戚守渊的名声在他有意控制下传得并不算远,但也常有外人到来,不想,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有恶客登门。
戚雪栽种的花草焦黑一片,地面坑坑洼洼,昔日道观福地狼藉不堪。
戚守渊乌黑须发已变成银霜,他靠坐在身后只剩下半面的墙壁上,拼命咳嗽,在他身前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年轻人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若是那被老娘差遣却在山洞中酣睡的黑瘦小子吴扬见到,便会认出此人正是山脚下向他打听重渊观的年轻人,彬彬有礼,斯文体面,是他向往的模样。
忽然间,有极轻脚步声传来,但此时道观中却不该出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因为除了他,山顶上没有第二个活人。
然而戚守渊却忘了,或者说他逃避性的忘记了,他惊喜而又期待地望过去:“雪儿——”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失望像是冰雪,冻结了他四肢百骸,乃至血液。
“你是谁?!”他厉声质问。
来人不多不少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歪头注视着他。
她穿着仙气飘飘的浅蓝纱裙,那是戚守渊给徒弟买的,别的姑娘有的,他家的姑娘也要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将纱裙染红,嘴角处还有血痕没有擦净。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却带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戚雪单纯天真,这人……邪气,整个人透着股不受世俗拘束的恣意。
“你到底是谁!”
戚守渊咬牙,不想露怯,表面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只是目光落在她面上的时候,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心疼。
“你又是谁?”和戚雪一模一样的声线,却好奇又透着冷漠。
明明是疑问,却好似半点也不在意他的回答。
两人对峙,终究是戚守渊重伤在身,气若游丝,耽误不得,他不得不将心中的不适放下,深吸一口气,恢复些许精神。
“夺舍?”
来人不语,只用那双格外漆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戚守渊又自己否决了,应该不是夺舍,因为他清楚地感应到了自己徒儿断气,应该算是借尸还魂。
“咳咳……”
他想到此,强压的悲伤涌上来,有艳红血迹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