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禄钦为赵宸盛上一碗虾仁菜羹放在他的左手边,而后才恭谨道:“昭王殿下一改往日的作风,颇为勤勉,说是夙兴夜寐也不为过。”
今日非朝会之期,赵宸便道:“召王叔进宫。”
诚如苏禄钦所言,辰时未至,赵瑄已然到了六部衙门与朝臣议事。
只半个时辰过去,他们吵的鸡飞狗跳,阵势形同骂街一般也未能将雪后灾民的安置处理捋出个具体章程来。
方才不知谁提了句,昨日许嵘次子当街纵马让陛下金口玉言给关进了刑部大牢,立时就有人大义凛然,道是陛下严苛,罔顾国家律法。
旋即另一人开始细数许忻恶行以此来反驳,并称赞陛下此举英明,不仅以百姓为重而且同时树立典型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二去,议事主题便偏到了九霄云外,只余众人夹带私愤的互相攻讦。
赵瑄以手支颐,神色懒散的冷眼旁观,从始至终都未置一词。
他听得赵宸传召,施施然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对诸臣道:“本王本以为众位只是比本王年长,不成想这精神头儿较本王也好上许多。”
“既如此,本王便挪出位置给你们吵,直到竭力为止。”他说着还吩咐仆侍,“给老爷们备上茶水吃食,莫让他们渴着、饿着。”
话音落地,赵瑄甩袖离开。只留下身后一众大臣面面相觑,面露苦色。
…
赵宸正坐于养心殿的书案后翻阅近日来的奏章,眼风忽然瞥到身着亲王朝服的赵瑄未经通报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他也顾不上行礼,扑通跪在地上,抱着赵宸的腿就是一通哭诉,“皇侄儿诶!您总算想起您这受苦受难的王叔了!”
“陛下若是再不见臣,臣恐怕就要英年早逝,追寻我那苦命的皇兄、您的父皇去了!”
赵宸冷脸看着他作戏,而后毫不留情的收回被他作孽的腿,“王叔,你还是收敛些的好,指不定稍后哪位大臣也像你这般礼数全无的闯进来,那丢了脸面的可就不是朕了。”
赵瑄闻言抽噎几声,自觉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在他这皇侄儿面前竟毫无用处?他顿感无趣,意兴阑珊的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起身拱手道:“臣久不得陛下召见,一时动容,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赵宸冷哼着瞥他一眼,“给昭王赐座。”
待赵瑄落座后,他又道:“王叔近来憔悴不少,可是在朝中行走不便?”
“可不就是?”赵瑄两手一摊,与赵宸打商量,“陛下,让臣入朝为官不难,若是要担起治国的重担,臣才疏学浅着实不够啊!”
“能否收回成命?”
“圣旨已下,岂能朝令夕改?否则让朕的威严何存?”赵宸淡声道,“王叔好生担职,待时候一到,朕自会还你自由。”
皇帝侄儿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便是自己今日哭死在此,也不见得他会有所松动,赵瑄幽幽叹口气,“臣当真命途坎坷。”
他说完,抬眼瞥见赵宸脸色发白,十足的病态。为人长辈的心还是狠狠动了一动,忧心道:“国事有王叔盯着呢,皇侄儿尽可安心将养。”
能从洒脱不羁、行事也无所顾忌的风流王叔的嘴里听到宽慰的话,还真是不容易。赵宸勾勾唇角,语气也和缓不少,“想必王叔近段时日过得分外艰难。”
不提还好,一提赵瑄就一肚子憋闷,他一掌拍上扶手,恨声道:“朝堂上那些个老谋深算的老匹夫欺臣单打独斗,处处与臣设限,半分不将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眼下迫在眉睫的便是妥善安置灾民,可昨日户部才上折子坦明仍有一部分灾银未及时下发,臣究其原因,却是许嵘那处的批文不过!与他说理,他还强行辩解为超出预算之故。”
“赈灾预算是臣督促户部拟定,经由三省一致通过,现下他反将责任推却到臣身上?绝无此种道理!”赵瑄气的不轻,面白如玉的脸都起了一层薄红。
“更可气的是六部大臣!那许嵘之子纵马由民事转为刑事与他们何干?今早那些个吃闲饭的蠢货却拿此事吵嚷了一个时辰!区区许嵘都可与国事相提并论了吗?”
“朕不在朝,他们还真当赵家江山是许家天下了啊。”赵宸不怒反笑,他已看过折子,赵瑄所言非虚,因而又道,“王叔,你将在此期间有明显错处的大臣的名单厘清,按情节轻重,由上至下,该罢官的罢官,该罚奉的罚奉,莫要束手束脚。”
“许忻一案,警告刑部尚书,若是因收受了许家的好处便罔顾圣意执意徇私,那他也尽早让位。”说完他冷哼一声,“大殷立国百年,教育树人,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