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绕过假山,一眼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院子里的告示栏前,且不时的交头接耳,点评贴在栏板上的那几篇文章。
薛碧微脑中灵光一闪,便直觉不好。她几个大步冲上去,目光稍一逡巡就看到赵宸给她写的策论被贴在一众文章中最醒目的位置。
赵西瑶见到她,拉着她欢喜道:“微姐儿,你真厉害。每一旬夫子都会选出学生课业里的佳作,或散文或诗词,并且张贴出来供大家学习。”
“没成想你的文章写的文从字顺,雅驯简洁,夫子特意嘱咐让我们揣摩你的行文方式呢。”
听她噼里叭啦一阵说,薛碧微顿觉无地自容,她尴尬的看一眼四周,而后拉着赵西瑶到僻静处,这才硬着头皮解释,“当真丢人,那不是我写的。李夫子成心与我作对罢?”
“啊?”赵西瑶瞪圆了眼睛,“怎的一回事?”
薛碧微避而不答只道:“我原本只想着应付应付,谁知会闹到这个局面,丢死人了!”
“这…”赵西瑶于学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她很是能理解薛碧微的做法,便宽慰道,“却也无妨,日后努力追赶上来以作弥补今日的过失。”
薛碧微愁着脸,“我如今成了架在火上烤的鸭子,哪那么容易脱身?”
她闷头耷脑的过了上晌,终是忍不住去找李寻道说明实情。
站在太学夫子处理日常事物的小院里,薛碧微一遍又一遍的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正要敲房门,冷不丁的听到一个熟悉声音道:“找为师何事?”
转头看去,来人正是李寻道。
窗户半掩,腊梅的清香顺着风飘进屋子里,桌案上那杯那些腾腾热气的碧螺春也散着轻微茶香,两者交相混合着窜进薛碧微的鼻子里,让她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李寻道纹丝不动只专心为新得的古籍做批注,好似屋子里再无旁人。
薛碧微踟蹰道:“那个…夫子,学生今次来是想向夫子坦明,前些日子上交的策论文乃家弟代笔,并非学生所为。”
“其上既是你的姓名,旁人又如何会知晓真实的写作之人?”李寻道轻描淡写道。
“不不不…”薛碧微赶紧摆手道,“此事本就是学生之过,已然深刻反省,日后绝不再犯。”
李寻道哼声道:“知错能改,还算未辱没你父亲的名声。”
“出去吧,日后坦诚做人便是。”
虽是没有昧着良心受下赵宸写的散文带来的虚名,可薛碧微仍是感到有些自闭,不日后便要岁考,以她惨不忍睹的成绩与今日一对比,可不是公开处刑?她这郁卒的心情到散学时也没见好好转。
琴艺课结束,薛碧微与赵西瑶在内的几个姑娘返回治学斋拿书袋。
御史中丞家的二姑娘罗思燕突然问道:“薛六姑娘,早晨你来时我便想问了,只是见你没甚精神也就未贸然开口。”
她说着指指薛碧微发髻上簪的粉晶缠花簪子,“你这发簪在哪间铺子买的?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式。”
听她提及,薛碧微缓声道:“马行街上的珍宝馆,那日闲逛时瞧着做工甚好,样式又新,便买了回去。”
罗思燕果然道:“赶明儿我央了娘亲一同去看看。若是看中与薛六姑娘同样的款式,你可会介意?”
薛碧微摇头,“无妨。”
哺时散学,又是晴日,因而天光甚亮。赵西瑶与祝南虞、祁徽两人约定好一同去周家瓦舍看新排演的折子戏。
她极力邀请薛碧微一道儿,待去鸿学馆接了赵宸,几人坐上马车,赵西瑶紧着此前的话头道:“若不是罗二姑娘问,我还不曾注意到微姐儿戴了新的发簪。”
她说着凑近薛碧微仔细的瞅那簪子,两人身子贴身子,极为亲近。这让坐在一旁的赵宸见状,默默嫌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