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无比郑重地开口:“韩悯,待你我成亲,我便如父皇那般,不纳侧妃,不与其他女子有任何关系。”
“你是我唯一的……”贺不渝没想好怎么形容,“……那什么人。”
男人听到这话,甚少有情绪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愕,“殿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贺不渝愈发坚定自己的决定,“虽然顶了个储君的名头,可来日未尝不能过继个子嗣。所谓任人唯贤,贤明者方能为君,纵然血脉至亲,刀兵相向祸国殃民的也不在少数,到时候我满天下挑,还能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殿下,话虽如此,可你才十八岁。”韩悯叹息道,“一辈子那么长,属下已过而立,怎么值得殿下这般做?”
“如何不值得?”贺不渝气道,“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不是,属下……”韩悯欲言又止。
贺不渝不耐烦地呵斥:“吞吞吐吐作甚?有话便说!”
他觉得自己满腔心思都是为韩悯好,为此不惜许下承诺,谁知这古板老男人半点儿都不领情,还想着法子拒绝。贺不渝光想想都觉得来气,可方才又狠狠亲了对方一顿,现下骂也骂不得,只能咽下这口气作罢。
“殿下,你自幼在陛下与头儿身边长大,生性纯良……”韩悯无奈又小心地说道,“可是,属下是你的太子卫,也只能是你的太子卫。”
“你什么意思?”贺不渝听明白了,只觉得心火更盛,说不明白是如何难受,脸色也一下就垮了下来。
“之前答应得好好的,待边关事了班师回朝,我便向父皇提你做我的太子妃,你现在要反悔不成?”
韩悯沉默。
这便是默认了。
贺不渝气得半死,“说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你要不是我未婚妻,我方才……我方才就是耍流氓!”
少年的脸红得发烧。
韩悯道:“殿下没有耍流氓,是属下媚主。”
“……”贺不渝无语良久。
最后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木盆,暴躁地骂了一句脏话。
韩悯看在眼里,心中很是不忍,“殿下……”
贺不渝红着眼,指着韩悯,“你说不干了就不干了,难道要我求着你不成?是,你已过而立之年,比我大十五岁,要是早些成亲,孩子都与我一般大了。你这么大把年纪,又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进了玄衣司,领了殿下的令,跟了我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浑小子……”
不知怎的,少年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下,他顿了顿,板起脸来,“你受了天大的委屈,难道也要打碎牙咽进肚子里去么?我是你的主子,你便要把一切都给我?你不觉得屈辱?不觉得难受?我……”
韩悯道:“属下从未觉得。”
覆盖在男人平静的话语上,是少年最后一点压抑的爆发,他的语气倔强而僵硬:“我想对你好一点,难道也不行么?”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似乎谁也没听清谁。
可又似乎谁都听清楚了谁。
沉默,又是沉默。
贺不渝的眼眶是红的,就如同他的脸皮一样,总是不容易隐藏。
六年相处的情义,难道要一朝崩塌?贺不渝不愿意,他不想韩悯受委屈,只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这样他们或许就能恢复如初。
“殿下,别哭。”韩悯轻声道。
这一刻,他的声音柔软得像个永远宽容宠溺的父亲。
贺不渝愤愤道:“我没有,我是气的,瞧咱们韩大人多厉害,都快把我气死了。”
“属下……”韩悯微顿,“属下知罪。”
“你!”贺不渝噎住,瞪了韩悯一眼,视线瞥向一边去。
“这几年,父皇与殿下管得不多,平日就你在我身边。你教导我武学,亦舍身护我安危,我什么事都不瞒你,心里想什么都同你说。于我而言,你如师如兄,我敬你重你,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越说越轻,可是每一个字,他都知道,韩悯听得清楚。
“你说要向殿下请罪,这不是拿刀子往我心里扎么?是我做错了事,与你有何干系?还要你担责任?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被你护着?你便任我予取予求?”
“也……”韩悯默默道,“也不是不可。”
“韩悯!”贺不渝咬牙切齿。
韩悯摸了摸后颈脖子,乖乖地没有再应声。
贺不渝静等了会儿,忍不住叫他:“说话。”
他今天都掏了心窝子,还差点儿哭鼻子,可这男人一副闷葫芦的样子,总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韩悯叹了一口气,“殿下,你对属下的情份,属下铭记于心。只不过,那与夫妻情份又怎能相提并论?”
“可是我睡了你。”贺不渝讪讪道。
韩悯面色如常,“属下不会怀孕,也没有贞洁一说。”
“你……”贺不渝觉得不对,但又辩解不了,“强词夺理!”
“属下是男人,还是暗侍卫,并不娇弱,没什么大不了的。”韩悯还想说从前受过九死一生的伤,相比之下这点便算不得什么了。
可惜这样的话,要真说出口,恐怕小殿下得生好几天的闷气。
贺不渝很想反驳韩悯,但被对方堵得死死的,一时找不出话来。
纠结了半晌,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之前……之前你说的,要我把你当心尖子,就像父皇待殿下那样……”
“……”韩悯略有些尴尬,“属下似乎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我答应了!”少年耍起无赖来,也是很没脸没皮,“君子一诺,驷马难追,这是父皇说的,你难道要违抗皇命不成?”
“不敢。”韩悯看着贺不渝得意洋洋的神色,心下无奈极了。
小殿下可真是,惯会拿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