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年皱了皱眉头,身后长熙县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捕快虽是早就见过了,可还是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怪恶心的,沈余年手底下那帮子人算见多识广,这会见了朱县令手底下人的不堪,纷纷打趣说笑起来。
恶臭从街上传了出去,飘进了边上的宅子里,有妇人霎时就破口大骂起来:“那挨千刀的,死了都不消停!又臭了!”
“臭婆娘不要命了!人家县老爷捉妖怪你搁这儿吵吵吵。”
屋里又想起了老汉的声音,比那妇人的叫唤还要尖上几分。
“要今儿没抓着妖怪,我看今晚你这老太婆就得小心了。”
屋子里便没了声儿,沈余年瞧了眼这尸首,确实恶心,瞧了眼神色正常的朱县令,不免多了几分诧异神色,便问:“你不吐?”
朱县令闻声,先拍了拍自个儿的大肚子,只好神色有些沉重的道:“今个儿我没吃饭。”
沈余年点点头,便俯下身子去,那尸首腹部被破了个洞,肠子一流的东西流了一地儿,甚至已经生了蛆虫,散发一股恶臭,脑袋跟身子其实已经分了家,却偏偏还留下了些许皮肉勉强支撑,待到蛆虫把这丝皮肉吃食殆尽,这脑袋也就彻底跟身子分家了。
尸首嘴唇被挖了去,就连内脏骨头也全被掏走,整具尸体看起来很是凄惨。
“咦?”
陈延并不层跟同僚一块儿打趣说笑,他本就是个无趣的人,所以也不受同僚待见,只是沈余年确实颇喜欢这个既又耐性又聪慧的捕快,他站在沈余年边上,这会儿也发觉了问题。
沈余年察觉了陈延的诧异,不由抬起头来看了眼陈延,问:“怎的?”
陈延撇了眼沈余年,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
沈余年温和一笑,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陈延答应了沈余年一声,便又问起了朱县令话:“朱大人,可否问下此人是何时死的,怎么死的?我瞧这脑袋肚子,可都是致命伤。”
闻声,朱大人便唤来了师爷,于其交谈了两句,这才道:“此人是两周前出过城,至今日才回来,平日里也没什么仇家,要说致命伤……据仵作说,应当是先穿了肚子却尚且不曾死,这才又补了一刀,断了脑袋,怎的?有甚问题?”
陈延不曾说话,沈余年却也发觉了不对,他又再度俯下身子,伸手便去碰尸首脑袋,这一幕叫身后才刚刚吐完的几个年轻捕快胃里一泻千里,忍无可忍。
尸体边的蛆虫已是聚成了窝,蠕动着上了沈余年的手,把蛆虫从手上甩回了死者身上,沈余年一蹙眉头。
“不对。”
沈余年呢喃一声,仍是盯着这尸首瞧:“你那仵作可以辞退了。”
朱县令一脸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沈余年终于起了身,笑道:“若真如仵作所言,那为何偏偏是脖子起了蛆虫,而肚子那……瞧着还挺新鲜?”
很快沈余年便接着又道:“话头又说回来,你真觉得是有妖魔作祟?”
朱县令点点头:“是,也不只是怀疑,请沈大人来之前,下官已是唤过修行者了,这城中确实有妖气,这才连夜请来了沈大人您。”
沈余年皱了皱眉头,迈开步子在边上转了数圈,他伸手捏了捏自个儿的鼻梁,阖了双眼。
天有些凉,沈余年睁开眸子紧了紧自个儿的大氅,捏了个火字法决暖和了下身子,便回到了尸首所在,道:“那修行者说的倒是不错,这城附近的确有妖气。”
朱县令便更欣喜了,这人死的诡异,他查了许久也不曾查出个所以然来,上头可不会管那么多歪歪道道,查不出便是能力不够,朱县令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可若是有妖那自然两说,人妖殊途,妖犯的事儿人又怎能管?自个儿便能顺势推给荡魔司又或者是斩魔司,不但保住乌纱帽,若是破了案,自己或许还能分一杯羹。
这不亏本的买卖,朱县令又怎会不做?
只是沈余年还有后言:“但不在城里,而在那大山中。”
“呵。”沈余年忽的笑起来了,道:“倒是叫朱县令见笑了,只怕是本官法力低微,查不出妖怪,不妨叫斩妖司的人过来。”
沈余年笑着对朱县令说道。
“来捉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