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一身骚臭,而这县令则是一身汗臭,沈余年是不在意的,左右簇着捕快便走了过去。
县令姓朱,被唤作朱县令,也有人私下叫他“猪县令”,这会儿一大一小两头猪是在长熙县会面了。
边上有不少百姓凑热闹,盯着城外瞧,有些孩童调皮,于是便把他们抱在手中,为了堵住他们的嘴,甚至破天荒了买了根糖葫芦。
一抹红的身影踱步而来,百姓们瞧见了,朱县令更是瞧见了,就跟登徒子瞧见了曼妙美人一般,比喻或是有些粗俗了,却话粗理不粗,这朱县令自高台上狂奔下来,快的叫那些个捕快都瞪大了眼睛。
只可惜脚底一滑,扑通声便摔了个狗啃泥,跪在了沈余年前头:“下官朱正,见过沈大人。”
藏了脸上一抹红,朱县令干脆跪着便对沈余年一作揖,咧开了嘴,露出一嘴烂牙,那脸横肉看起来更吓人了。
不知谁家顽童不曾管好,竟是比朱县令跑的更快,一转眼便倒了沈余年前头,他眨巴着自个儿的大眼睛,也带着个虎头帽,但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比方才城外的黄鼠狼要顺眼的多,也叫沈余年看着舒心的多。
顽童盯着沈余年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了沈余年的刀,有些想摸,却又怯生生的,叫沈余年笑了起来:“怎的?这是有事儿找本官?”
顽童想了一会儿,忽的昂起了脑袋:“悄悄的告诉你,城里有妖!”
“妖?”沈余年一愣,笑的愈发高兴起来,他蹲下身子,揉了揉顽童的鸡窝头,道:“本官便是斩妖的。”
“净搁这儿吹牛皮!俺娘说了,人是打不过妖怪的,你要打的过,俺也要怀疑你是不是人了。”
话说一半,顽童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的做出惊讶状,伸手指着沈余年,大叫道:“妖怪!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沈余年被顽童逗的哈哈大笑起来,还想说话,趴在地上的朱县令却嚷嚷起来,他不曾想着起来,反倒是对那顽童喝斥起来:“哪来的娃!快走快走!”
“大壮!赶紧回来!在县老爷前头不能放肆!”
精壮汉子忙着跑过来,一把抱起了顽童,那顽童还想说话,却被精壮汉子瞪了一眼,闭上了嘴。
朱县令从地上爬起来,匆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精壮汉子连连摆手,还一面跟沈余年说话:“沈大人,客栈三日前就替大人准备好了,下官知道大人舟车劳顿,只是还是恳请大人早日除妖,还长熙县一个太平!”
“县老爷说的极是啊!”
“我们长熙县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朱县令闻声也不曾打断,深深呼吸两口,苦笑着摊开双手,跪了下去:“大人您瞧,下官实在恳请大人早日出手。”
沈余年一蹙眉头,倒不曾想过事态已是这般严重,只是还是把朱县令先行扶起道:“你我平级,不必行此大礼。”
朱县令腆着脸站起身来还想言语,却见沈余年摆了摆手:“先带我去瞧瞧那具尸首。”
朱县令只好连连点头,道:“啊这,是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还望沈大人有些心理准备,那尸首……着实有些恶心了。”
这话一出,沈余年尚且不曾接话,边上捕快却都嚷嚷了起来,那个想给沈余年衣袍的捕快更是一咧嘴巴,不自觉便开了口:“恶心?我家大人身居荡魔卫多年,平日里屠宰妖魔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什么样景色不曾瞧过?”
沈余年闻声,有些不满咳嗽两声,稍稍打点了两句:“陈延。”
陈延正是大放阙词的捕块,沈余年是荡魔卫,官高半品,那朱县令唤声“沈大人”是并无不可,只是他陈延不过一介捕快,何德何能批评邻县县令?
这道理陈延又如何不懂,这会儿只好闭上了嘴巴。
“还请朱大人带本官前去一瞧。”
朱县令瞧了陈延一眼,仍是乐呵呵的,不见恼火摸样,又瞧了眼沈余年,连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走在最前头带路,身后跟着的是沈余年,再身后的则是一众捕快与朱县令的师爷,一伙人浩浩荡荡,活脱脱像是一大伙流氓,叫周边邻里邻外皆紧闭大门,锁上了窗子,只是后头那伙子与朱县令一同去城门等候沈余年的大胆百姓,都是跟在后头。
还有娃娃在外头戏耍,有汉子飞似的窜了出来,紧张兮兮瞧了沈余年这儿一眼,便逃灾似的窜回了自个儿屋子里。
不多时到了地儿,朱县令伸出肥硕的油腻大手指了指地上,道:“喏,就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