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有病?”苏南倾嗖地站起来,差点没捡起桌上的蛋糕给他扔过去,手都气得发抖,这人是真的有什么毛病。当自己是只狗也不至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那天到底是谁硬逼着把他给弄这儿来的?现在后悔了?觉得那天的决定太过草率了,现在想清楚了,冷静下来就要赶他走了?
苏南倾是个犟脾气,你要他往南走他偏要往北走,听了虞川这话,他在心里气得发笑,拳头捏地咯咯响,就算之前他是想走的,如今他也偏不走了。
他偏不合虞川这狗东西的心意,怎么样能让他难受就怎么样来。
他突然开始考虑陈管家的提议,大不了真就豁出去了,不要脸了,总之就是不让虞川舒服,不让他高兴。
他永远都不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虞川,偏就要告诉他,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是提议,”虞川认真地说道:“你是个学生,认真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会有个很好的前途。”
“我当然知道我会有个很好的前途!”苏南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整个人都被虞川那假正经的态度给惹毛了,话说的冠冕堂皇,我都是为你好,恶心事都做了,这马后炮放得再响有什么用?
“我不会亏待你,这件事毕竟是我的错。以后你也不必去打工了,生活上的一切我都会让人帮你安排好,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虞川感受到了苏南倾的怒意,表情多有无奈。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说,苏南倾会很开心,毕竟刚开始这孩子是不愿意的,如今他该欣然接受才对,毕竟什么都没有损失,也不用付出多少就能获得一个无忧的后半生。
“呵,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是不是我还得感恩戴德,觉得自己踩了狗屎运踩上你虞老板这坨屎?”苏南倾这话匣子开的大,骂都骂了,再多骂几句又怎么样。反正他现在是个受害人角色,料想虞川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他还不信了,他不想走虞川还能硬生生给他捆结实了扔出去。
虞川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说话这么……”
“这么难听是吧!难听的我还没说呢!”苏南倾越说越来劲,气的原地打转,背上都冒出了细汗,像只炸毛的小兽,逮着人就咬。
“你把我当什么了?那天在店里的时候我就不是个干干净净的学生了!今天就更不是了!怎么?把我看光了,你不想负责了?”苏南倾把羞耻心埋地里去了,借着这个机会,他想把前世的,今生的怨气全给发泄了,把虞川骂个通透骂个彻底。
虞川嘴唇紧抿,几乎要绷成一条直线,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可苏南倾这个状态,他的解释必定会成为又一个拿出来嘲讽的点。
可他想不明白,分明是某些人自己不穿衣服站在窗前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这怎么还成了他的错了,他还得负责了?
“你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历史书上下几千年给你翻个遍能找出几个比你更渣的?嘴上说着对人小将军情深义重,到了现在都还是痴心不改念念不忘,结果转头就找个替身是吧!要不要脸啊你!真当你是鱼呢!七秒钟记忆?说你是鱼我都把这池子里的鱼跳出来打我,说我侮辱了他们。”
说到这,湖里的鱼当真扑通一声跳了出来,来了个鱼跃龙门。
虞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是没料到这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要倒的小男生这么能骂,自己一句话不答他都能骂这么半天。
“就你这种人,谁喜欢谁倒霉好吧。人家宁愿死都不愿意嫁给你是有原因的,不死还不知道被你侮辱成什么模样,死了倒还成了白月光朱砂痣心头血,他知道了能气活过来。好歹一堂堂大将军,被你当个女人娶了还弄得人尽皆知,生前用血汗洒出来的功勋就因为你而被毁于一旦,好名声没捞着这还遗臭千古了!”
“说完了吗!”虞川一拳砸向栏栅,爬山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表情复杂到像是一副抽象派的画。
苏南倾被他吼地往后缩了一步,紧接着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怕他,立马挺直了腰板还想再骂,可虞川没给他这个机会,转背就走了。
他骂舒坦了,早就想骂了。长久以来堆积在心里的怨气早就塞满了,虞川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缝触必炸的火|药桶,如今他把想骂的话骂了,心里的垃圾桶清干净了,今后也就不会炸了。
他的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看着虞川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股疲惫涌了上来,他无力地跌进了沙发。刚刚喂食过的麻雀站在栏栅上歪着头看他,身边还多了几个小伙伴一起看他,此起彼伏地叽叽喳喳,有些吵耳朵。可他却从那几声鸟叫中听到了两声熟悉的调子,他想起来一首曲子。
在渝南打仗时跟农夫学的小调,他学的不好,也记不清楚谱子,以至于后来吹出来的调子都是错的,别人都说难听,就他吹得欢喜。
每次回京,他总要吹给虞川听,虞川是唯一一个不说他吹的难听的,酒醉了,还会让自己教他。
自己都是个半吊子,怎么教,一次次敷衍,下次一定,后来就没有下次了。
他觉得很遗憾,也很恨虞川,要是他们一辈子都当朋友,要是他们没有最后的那场婚礼,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重生之后的再见,一定会变成老友相见,身处异乡,谁不希望能有个相熟的朋友。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没说过,但他的的确确是不习惯这边的生活的,为避免显得太奇怪,他很多事都不做,也尽量不认识新的朋友,其实他过得很累。
过了好久虞川都没回来,他迷迷糊糊地有些睡着了,呈一个保护姿势缩在沙发里,又把头发拨下来遮住眼睛。好像是有风吹过,爬山虎又沙沙响起来,鸟儿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湖里又传来鱼跃时的扑通声。
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他面前的小桌上,他一个激灵,赶紧打直了身子。虞川坐在他对面,换了身衣服,浅咖色的衬衣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又冷下去几分,脸色仍旧是不太好,手边捏了根烟,星星火点处徐徐冒出烟雾,他拿着打火机的手点了点桌上那一沓纸。
“签字。”他冷冰冰地说道。
苏南倾揉了揉眼睛,皱眉不快,“什么东西,签什么字?”
“你不是不走吗?这是合同,具体内容自己看,总之对你没坏处。”他没多解释,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这个刚刚骂了自己一大通的人没话可说。
可若是无话可说,那他就没必要上赶着把这合同给送过来了。苏南倾骂的没错,他的确是有病,被人指着鼻子骂的那么难听还给人弄份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合约过来。
全写着两人在关系存续期间的条例,除了公司机密不得外泄外,大部分都是苏南倾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利益,甚至还专门写了一条,说他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轻松地抽身离开,绝不会有任何阻拦。
没谁当金主当得这么憋屈了。
苏南倾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纸,每一页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他本来就讨厌看书,这些字像蚂蚁在他神经上爬似的,让他头皮发麻,更何况,他还不大熟悉这种字体,认认真真看了几排,大概明白个意思,就是什么东西不能说什么东西能说,他觉得烦,直接就拿了笔开始签字。
可他没意识到,他握笔的姿势不太对,甚至是有些奇怪。
虞川盯着他看了很久,刚刚抽过烟的嗓子有些微哑,他喃喃问道:“你手,怎么回事?”
…
迟到的七夕小剧场——两个人初见的时候(一)
南南很小的时候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家里长辈不在,没人管,八九岁就拍马长街,惹事生非,和京城的混混们联系紧密,甚至还自立了帮派,每天拽地二五八万,自认天赋卓绝,上了战场一定会是个名留千古的大将军。
直到老父亲和哥哥们回京述职,一人轮着打了一顿才老实一丁点,其实是不服气的。那天是老皇帝寿宴,他被家里人仔仔细细收拾打整了一番,屁股还痛呢就被生拉硬拽弄进了宫。就在当日,老皇帝一句“天人之姿”说他长得娇嫩,不是个能上战场的皮相,要将他留在宫内娇养,与皇子们作伴。
苏南倾一气之下,众目睽睽大喊了一句“你放屁!”,直接就从宴会厅跑了,只留下长辈兄长们不停为他告饶,幸好他年纪小,心性不定,老皇帝年迈,对年纪小的孩子颇为宽容,只说了让人将他带回来,好好管教一番就行,不作别的惩罚。
可他这一跑,在皇宫里东钻西蹿,愣是让抓他的人没找到。他爬到一处山石,直到亲眼见到那些侍卫走了才小心翼翼落了地。悠闲地在池塘边闲逛,想着刚刚老皇帝说的话,气的抓耳挠腮,时不时踢几脚石栏出气。
一不小心踢重了,大拇指差点给他自己踢折,痛呼一声,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抱着脚哭,边哭还边喊,说要把宫里的皇子都给打一顿,想让他这京城小恶霸去给人当玩伴?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