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曹箐箐依旧到那堵蔓满青茵的断垣旁摆摊,段啸风与卫朗寇则藏于摊位对面的暗巷里。 今儿因为要替小白清理笼子里的粪便,还得采摘新鲜的兔子爱吃的草,饮用的水还得煮开了歇凉了才放进笼子里。做完这一切,满心愉悦的箐箐早已被一旁气急得差点吐血的段啸风催促过不知多少遍了。 于是,来到开摊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坐了不一会儿,就见远处有一熟悉的影子往这儿飞奔过来。 箐箐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眺望着。 这人···是···是张屠夫!妈耶!这人竟然没死? 待看清来人之际,箐箐差点就被张屠夫拥入怀抱,幸而后退速度够快,连忙拔掉身后的旗帜搁在自己前方阻挡着。 看见张屠夫一副欣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四肢和五官同时挥舞着,激动道:“大仙!谢谢大仙!您可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要不是您,这坎我大概就过不了了!” 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在张屠夫激动流露出来的言辞下,大家大概都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昨日张屠夫在前方带路,到了地方才发现身后跟着的人不见了,沮丧下终是以一副自作自受的心态就义。 而就在官府的人把他抓走准备以乱勾搭良家妇女的罪判处时,官衙里的人随即又接到了通知,说是抓错了人,应当抓的是城西那个孤竹林里苦读的书生。 虽然不知道这事情的起转承合大概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到必定是大仙暗中替他化解了。故今儿一早他就过来想表达下感激,结果一早来没有看见,就又到初次遇见的那座石桥去了,结果还是没找着,然后折返的时候竟然远远地就看见大仙的仙影了。 大家闻言,都纷纷围涌过来,打算让曹氏卜仙给他们占个卦,问问姻缘事业健康吉凶··· 一时间,曹箐箐跟前摊位的地儿都快被人群踩坍陷了。 箐箐欢喜地忙乎着,一边让人守秩序排队,一边占卜吉凶。这是开摊以来第一次生意这么好,她是忙亦乐乎着。 一直忙到收摊,破罐子里的钱币已经快要满出来了,依旧没有看见段啸风所说的那人出现。 完后,曹箐箐很好奇地朝段啸风发问了一句:“张屠夫那事你是如何办到的?” 段啸风一脸的不屑,哼一声道:“你不是说我是被追捕了一天?我哪知道是如何办的?” “好吧,那我相信不是你干的。”箐箐说完随即淡淡转身。 “你!”段啸风气极,满脸涨得通红,急急开口恐防她走远了听不见般:“我···我不过是盗取了一些东西,把它放回原来主人那里···” “噢?”闻言箐箐随即停顿了下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跟那城西的书生有何关联?那书生不会被你给坑了吧?” 她开始担心这贼人的不靠谱,不会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吧?那她不就罪过大了··· “怎么可能?”段啸风嗤一声,“那王员外的媳妇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比你还荡。你以为那屠夫是她仅有的一个情夫?” “城西那书生其实是王员外十多年前尚能生育前,淫·人妻子生下的孽种,这些年一直被放养到外头长大。而这书生也对王员外的事情很熟知,这些年一直对他生身之父恨之入骨,于是便起了勾搭父亲继室的事情。” “那玉佩是王员外媳妇亲自赠给书生的,我不过是把它拿回来,顺道穿上那书生的衣服,故意让王员外看见我把玉佩和一封信放到他那水性杨花的媳妇房间里。” 段啸风双手环臂,背对着箐箐道。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不过是把王员外造下的那些孽早些黄了而已。剩下的事情就不算是她的责任了。不过···这贼人怎会如此了解这些内幕事情?简直跟私家侦探一样! “等等!”箐箐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骂了,“你方才说谁荡?” 她挤眉弄眼地朝他靠了过来,伸出双臂如蛇一般缭绕上他的脖颈,踮脚把嘴巴凑上他耳畔吹气道:“有多···荡?” 段啸风立马被激得全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伸腿想要一脚踹开,结果那人早已跑得没影了。 “淫·妇!看我不打死你!!” 曹箐箐赚了钱,回去的时候顺道在街上买了一些小贩卖剩的蔬菜和白面。她不需要买肉,因为在快收摊的时候,张屠夫才做了一块红漆的“曹大仙”牌匾并拎了几斤肉给她,并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大仙,真抱歉,我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做不了金漆的···” 一般这种情况下,情操高尚的大仙大概会慨当以慷地收下牌匾而把那几斤肉一推,说:成了!肉就拿回去给你老父熬汤补补吧! 而曹大仙却笑得仅看见一口白牙,连忙把那包肉紧紧揣紧怀里道:“啊!这么客气啊!不用了不用了!啊?不收下你不安心?好吧!那本仙就勉为其难了!” 张屠夫什么还没来得及说顿在原地,看着一下就被抢去手边的肉,恐防被要回的大仙急急忙忙走远的身影,和那被抛诸委顿在地的牌匾半天憋不出话:“······” 回到破庙天色尚且还早,曹箐箐从一包蔬菜中挑了几根颜色鲜亮的红萝卜扔进小白的笼子,然后又提了白面和烧好的开水往庙里被她隔开的角落忙碌起来。 段啸风端起吃得毫无滋味的红薯,眼光瞧向角落里被面粉糊得脸上一块一块白斑的曹箐箐。 “欸,淫·妇,在做的什么呀?”这些日子的相处,令他有些不惯此刻屋里的安静,忍不住开口搭讪道。 此时箐箐已经把面饼和馅料弄好,开始往一块已经烧红的铁板上撒上油,把卷上馅料的面饼放到其上煎,滚烫的油接触到饼皮开始“滋滋滋”地欢叫起来。 顿时肉香和油煎的香气充溢了整个庙堂。 “这是杂菜肉卷,香吧?”箐箐露齿一笑,随即用大半个身体挡住了肉卷道:“不过···这是我买的,我可不会分你哦!” 段啸风恹恹地吞了吞涎沫,转向卫朗寇半似撒娇半抱怨道:“朗寇,要不咱们明儿也买些肉回来,银两不是没有,再这么省下去可不行,我看这些日子来你瘦了不少。”我心疼。 箐箐斜着眼在一旁,把段啸风未说出口的话看进了眼里,顿生起敌意。 “主···啸风,我们这段路还不知要走多久,得省着点啊!”卫朗寇一边给他的碗里添红薯,一边暗叹着他家主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就在他们的谈话间,曹箐箐已经煎好了金黄的肉卷,用油纸包了最大的一卷跑到卫朗寇跟前,一把塞进他怀里柔声道:“寇寇,这是给你的,快尝尝,趁热吃了。” “寇···寇?”卫朗寇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人立马嫌恶地道。 曹箐箐瞪了他一眼,轻轻飘来一句:“轮恶心谁恶心?某人就只知道翘起手等吃的,知道我寇寇平日里多辛苦么?” 你寇寇?段啸风眯起眼顿生起敌意。 目视两人对峙间顿生起一股电焦一般的硝烟味,卫朗寇随即拉扯开两人,对段啸风道:“呃···那个···主···啸风,不如你也来尝尝曹姑娘的手艺吧?” 未等段啸风开口,箐箐就抢先道:“那是我做给寇寇的,你不许吃!” 段啸风闻言,邪笑了一下,扭头就往卫朗寇手边的肉卷啃了一口,嚼了起来。 然后,又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斜睨曹箐箐道:“本来没想吃你这淫·妇做的东西,可既然你这么说,我倒偏要尝尝,免得某人下药迷倒我的人。”这句“我的人”富含的意味只有箐箐懂。 面对着咬牙切齿的曹箐箐,段啸风又对卫朗寇嗔道:“朗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叫我名字?” 一边的曹箐箐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连忙一把将卫朗寇拽了过来,禁止他去吃那贼人吃过的肉卷,道:“寇寇,这个脏了,你别吃。我去给你装新的。还有,以后别曹姑娘曹姑娘地叫了,多见外,就叫我箐儿吧。” 段啸风闻言,立马抢先一步走到角落里要去拿那铁板上的肉卷,曹箐箐见状,大吼一声也跑了过去。 两人在互相拉扯着,段啸风高高举起那个肉卷,无视在身旁一个劲儿弹跳着骂着“抢人粮食不要脸的贼”的箐箐,还很优雅地用手按了按她的头,取笑她:“矮冬瓜!” 箐箐气得单起脚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往他脚上狠狠跺去,疼得他单脚屈起在原地跳。 箐箐揪准时机,伸出长长的湿润的舌头往他手边的那个肉卷横扫过去。舌头所到之处,皆已沾上了她晶莹的唾沫,这才心满意足地垂手侍立在一旁,得意道:“算了,反正馅料还有,这个就赏给你吃好了!” 段啸风打死也猜不出这女人竟会这么一招,看着肉卷上快将滴下的属于那女人的唾液,恶得他胃内一阵排山倒海。 看着两人如同闹腾的三岁奶娃一般,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卫朗寇无奈地叹息着:明明他家主子平日里是很严肃自持的一个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