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 错置(2 / 2)刑侦:禁地玫瑰首页

讯问室的冷光灯下,明明是嫌犯的位置,却成了邵麟的主场:“两者的峰值浓度差不多。也就是说,只需要计算死者血液中氟西汀与去甲氟西汀的浓度比值,便可判断死者是在什么时候服用了这个药。如果比值远远大于1,这杯咖啡才有重大嫌疑;如果比值接近1,则代表死者长期服用该药物;如果比值远远小于1,则可以计算出他已经在几天前停了药。”

夏熠盯着他,眼神几变,从迷茫到卧槽到敬畏再回归于迷茫。

邵麟一时摸不准那表情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夏熠:“……”你眼神里的鄙视是怎么回事?

“我换个比喻吧。”邵麟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突然放缓了语速,“你就,把氟西汀当成一只……大白兔!”

夏熠:“……”

邵麟食指中指立在桌上往前跳了两下,用哄幼儿园小孩的语气说道:“大白兔吃进去六个小时后,会在血液中达到峰值,同时,大白兔会一边消失,一边变成奶糖。我们可以通过计算大白兔和奶糖的比值——”

“停停停停停我听明白了!”夏熠摔门跑了出去。

隔壁一推开门,就听到姜沫慢悠悠地在教育新人:“看到了吗,这就叫事先没有做全准备工作。法医那边的信息还不全,就巴巴地跑去讯问,全程被人追着吊打。所以,晶晶你记住,进入这个房间之前,手上的信息一定要全。”

阎晶晶崇拜地看着姜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夏熠委屈了:“不是,副队,是法鉴那边不回我消息。”

姜沫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反思反思你自己。”

“哎,我怎么了我?”夏熠顿时就更委屈了,“这案子不给结,追着查有问题么?”

“我是因为这个怪你吗?和人家搞好关系很难吗?没有一顿火锅搞不定的事,如果有,就再给人送一杯奶茶。”姜沫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法鉴中心并非局里专属。燕安市所有司法鉴定,以及周边小县城的大案,几乎全往那儿跑。法医们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尸体连连看,夏熠是市局局长亲自关照过的人,要不然,现在罗伟的尸体还在排队呢。

结果,按正常流程,这份报告属于“无明显病变心源性猝死”,偏偏被夏熠拦下调查。由于死者体内氟西汀并非致死浓度,这案子也不属于重案大案,法医不想多花时间,就闹得不太愉快,把检查一拖再拖,除了胃部与血液的氟西汀定量浓度,没给夏熠更多回复。

不过,警花副支队长人美声甜,声望极高,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就效率了起来。法医组主任亲自给了个面子,保证两小时后出结果。

……

夏熠回到讯问室,笑得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邵老师,可能还要再麻烦你坐一会儿。结果马上出来。”

邵麟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那个……关于氟西汀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邵麟冷冷答道:“与我专业相关罢了。”

夏熠赔笑:“也是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邵麟桌上那杯茶还是满的,放到这会儿都该凉了,忍不住开口:“咦?聊了一晚上,你不渴啊?我听你嗓子都带哑了,喝口水呗?要不我再去给你泡一杯?”

邵麟瞥了茶杯一眼,摇摇头。

“我去,”夏熠突然想起来,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咱们局里的茶你不至于也要怀疑吧?”

夏熠走上前伸手,仰头喝了一口:“没事儿,啊?你看,我先给你试毒了。”

邵麟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自己不是怀疑,却依然没有半分要喝的意思。

夏熠非常不信服。

左右也是闲着,他一路跑回三楼,从自己工位底下取出最后一瓶用来孝敬领导的农夫山泉,重重放在邵麟面前:“这个呢,这个您喝吗,公主殿下?”

邵麟眨眨眼,顿时不和人客气了,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吨吨吨”直接灌下大半瓶:“谢了。”

夏熠:“………………我真服了。”

两个小时后,姜沫把一份报告的照片传给夏熠:“郁主任亲自跑的高效液相色谱。”

——罗伟血液中氟西汀与去甲氟西汀的比例,正如邵麟所说,稳定在1:1左右。而罗伟六点喝咖啡,晚上九点出事,三个小时内,绝不足以在体内产生如此多的去甲氟西汀。

“氟西汀是一种需要长期服用才起效的药物,这个比值能稳定在1左右,说明这药罗伟吃了最起码一周,源头不可能是那杯咖啡。”邵麟起身,平静地看了夏熠一眼,“我可以走了吗,夏警官?”

“可以可以,”夏熠拿来几张表,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实在是不好意思,太感谢你的配合了。对对对,麻烦这里签个字,这边请。”

等邵麟取回自己的随身物品,夏熠还和狗子似的跟在他身后蹦跶:“邵老师邵老师,半夜不好打车,我回家顺路载你一程?”

邵麟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回绝:“不必。”

可夏熠这人好像天生就不懂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活像一只毛茸茸的哈士奇,也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就拿着鼻子乱拱人。而且,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却能蹦跶出十只哈士奇的效果。

“邵老师,你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今晚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把你折腾到这么晚,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吧,专业司机小夏,警车VIP专座,我车上还有矿泉水,没开过的那种——”

邵麟头都大了,不理他,扭头就走。

夏熠一片好心惨遭拒绝,委屈巴巴地嘀咕一声。

凌晨三点的分局大厅依然热闹。

辖区内一家娱乐会所半夜闹事,有喝醉的抄酒瓶给人开了瓢,结果事情闹大,双方持刀见了红。这会儿一包厢的人都来了,叽叽喳喳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孩子,正在排队做笔录。有几个眼神乱瞄的,看到邵麟忍不住兴奋地和小姐妹咬耳朵。

那样的目光让邵麟不太舒服,他垂下眼,把围巾拉高了一些,快步走进了门外的料峭春寒。

他刚走出分局大门,就感到有什么人正在看着自己。很多时候,人对危险的直觉往往是一瞬间的事。邵麟本能地回头,看向马路对面、路灯下的阴影——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带着棒球帽。

光线太暗了,邵麟看不清楚对方眉目,但他就是那么敏锐地知道,那人正盯着自己,目光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