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灵师瑶听完她的话,再看着那水滴坠子,她不是原主,当然不知道这茬子事儿,于是只得默然。 好在秋晚爱说话得很,她将那坠子擦了擦,交到灵师瑶手上,颇有些老气横秋地絮絮叨叨:“小姐啊,我记得当初夫人将这坠子宝贝得紧,您拿来摸了看了下,夫人就对您好一顿训斥呢……您出嫁时,夫人将这鸽血坠子给了您,让您好生保管。再说了,就算不算上夫人的情谊,光论价值的话,这坠子也珍贵得很,小姐您可要收好了。” 秋晚年纪轻轻,却是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小姐,您把它戴着脖子上吧,这么小一个东西,免得丢了。” 灵师瑶乖乖地听她讲完,这才用忏悔的语气软软说到:“好秋晚,我以后会记住了。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毕竟不太方便,将它带着的话容易暴露,我先将它放在这里,待我办完事儿再来,如何?” “小姐,”秋晚低着头,情绪忽然又低落了下来,“秋晚想到明天……就难过。” 明天,是灵家灭门惨案发生的时间。君涧方才拿这个将她的底细试探了出来,她也因此知晓。 灵师瑶伸出手抱了抱她。 “我当时不在府中,忽然就听说……听说……”秋晚抽噎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下一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灵师瑶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舒缓她的情绪。在她的抽泣声中,心头上也泛起了堵塞酸涩的情绪。 待到秋晚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又过去一段时间了,灵师瑶两人接着刚才的事,继续翻找。 不过想找的东西没有没找到,灵师瑶倒是先找到了昨夜那个宫女无意间落在她这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玉佩,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踏云图,一看便知是出至大家之手。灵师瑶将之置于眼前仔细观察,内里通透无暇,用料应该十分不凡。 连她都看出了这是一个珍贵物件,这并不太像是一个普通宫人能够拥有的。 但这玉坠越是珍贵,则意味着它的主人越容易找到,倒是一条不错的线索。 “秋晚,你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玉佩吗?”灵师瑶随口一问,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秋晚只是宫中一个寻常宫女。 没想到秋晚将那玉佩仔细地看上了好几眼,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让灵师瑶提起了劲,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 “这个玉佩我见过,是不久前下面供上来的,后来听说皇上赏了人。我看见过,不会认错的。” “赏给了何人?这玉佩现下又属于谁?” “我也不知道。”秋晚将玉佩放下,摇了摇头。“皇上将它赐给了……”秋晚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秋晚苦恼的样子,灵师瑶心中忽然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不论这玉佩是赐给谁的,依照卫潜对她的厌恶程度,反正不会是她就行了。既然现在她对敌人的计划一无所知,便只需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有这枚玉佩在,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便能摸出背后指使的人了。 “秋晚,不找了”灵师瑶说道。 “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吗?这次的行为倒是和皇后陷害她时的手段如出一辙,会是她吗? 有着这样一颗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炸|弹,灵师瑶不能如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离开冷宫了,当有人来找事儿时,她得保证她自己在宫中,而非留一间空荡荡的宫室。 接下来的时日,除了太后召她入宫陪伴的时间,她便又将时间花在了景月宫。唯一麻烦的是在这期间不论是改换面容,还是进出景月宫,她都得找君涧帮忙。 于是,与君涧碰面的机会变得空前的多。君涧的试探,几乎将灵师瑶的底透了个干净。但两人也没有说破,就继续着之前的模式。 他有什么想法呢?灵师瑶看着君涧平静的脸色,想到。她的破绽颇多,但一向无人真正关心过原主,所以也未有谁发现,她依旧如初的身体里所容纳的已经是全新的灵魂了。 可他是怎么发现的呢?灵师瑶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君涧。 “怎么一直看着我?”君涧忽地转过头,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两颊,不解地问。 灵师瑶叹了口气:“我在想,如果我有你那些本事,那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君涧伸出手戳了戳灵师瑶的脸颊,“反正也麻烦我很多次了。” 脸上被传来温热的触感,灵师瑶歪着头看向君涧,见他万年不变的脸忽忽而有了波动,幻像般对着自己莞尔一笑,如一块终年寸草不生的冻土,终于被由南而至的和风所感化,生出点点翠绿的新芽。 灵师瑶看得有些发愣。胡乱想着,他平日面瘫着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呢?”远远地,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灵师瑶受了惊吓一般,忙后退一步。君涧也将在她脸上戳着的手放了下来。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是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缓缓而来,七王爷卫渚也一同跟在她身边。于是他俩齐声道:“参加太后娘娘。” “不用太拘束。哀家近来无事,出来逛逛,没想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太后抿唇笑。她刚才远远地看见两人在一起,走近发现他们极亲近,当下便觉得自己果然没想错,这个由君涧自己提出要带来的人,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她有些欣慰,君涧二十多年的日子,漂泊无依,一身淡然死寂修得比出家的和尚还要精深,仿佛世上没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人或事了。 “回太后娘娘,我们方才不过在聊些家常。”灵师瑶见君涧不开口,便自己说道。 “竟然遇上了,便陪哀家转一转吧!”太后对两人道。灵师瑶本来打算回景月宫了,来找君涧就是为了让他帮自己恢复本来的面容 。不过太后发话,她也不能违抗,便乖乖地跟在了太后身后。 灵师瑶跟在太后不显得奇怪,反倒是君涧,作为一个太医不在太医院呆着,而是在外陪着太后散步,稍显“牛头不对马嘴”了。 不过太后有意无意地用眼神瞟他,显然是要他陪着,他便收了离开的心思。 “哀家方才正与渚儿说选亲的事呢!”太后不疾不徐地说。“渚儿这么大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些时日正好定下来。” “都听母后的吩咐安排,”卫渚说,“母后的眼光是都是很好的。” 太后笑说:“皇上现在都快要又添一名皇子了,你呀……” 说到此,太后忽而话锋一转,对着君涧道:“你比皇上年纪还大呢,以前一直在外飘着,现下定了下来,有什么想法没有?” 周围跟着的皆是太后的亲信,对太后与君涧的关系也知道得清楚,倒是不会奇怪她忽然把话题扯到了君涧身上。 “太后不必为我费心。”君涧说。 几人正缓缓而行,忽而,远处跑来一个宫女。她的神情焦急,面色微红,额上还有一层薄汗。 “何事?”看着她满脸掩盖不了的急色,太后问道。 “太后娘娘,席嫔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宫女低着头,快速地回应。 在场几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消息太突然了,事先没有一点儿征兆。不过总归是皇室新鲜血脉的诞生。太后的脸上闪过喜悦的神色,然而,她的嘴角才刚刚扬起一个弧度,就听那宫女又磕磕巴巴地说:“小皇子……小皇子,现在状况很不好。” —————— 兰仪宫,又是一番人来人往。宫殿之中,端着盆子的宫女来来往往,进出不歇。 席嫔今日本不是分娩的日子,但活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如今孩子顺利生了下来,是个皇子,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告知她的孩子身体极为虚弱。 太医将话说得委婉,但席嫔听着那微弱的哭声,感受着那断断续续的气息,心里仿佛被放入了一块冰冷的秤砣,十分不好受。太医话说得委婉极了,但她却能听得出他话外之音——她的皇儿体弱,命能有多长久怕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愈想愈难过,当下,她也顾不得自己刚生产完虚弱的身体,挣扎着往起爬,搂着自己的孩子,眼里的水雾慢慢汇集,聚成一滴泪水“啪嗒”地砸在新生儿那明黄色的襁褓上。 “我的孩子……孩子……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