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见琛看着坐于正中黑着一张脸的宇文护,有些坐立不安。 明明已向他说清了一切,可他还生什么气……见琛暗想着,轻咳了一声,便推了推他的臂,继续解释道。 “回到宫中,我才能知道宇文觉到底在与谁同谋,这对陈朝来说很重要。” 宇文护听着见琛所说,却闭起了眸,一言不发。见琛见状也只好低眸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见琛坐在马车中,见宇文护未有动作,便先一步起身。 “青鸾先留在太师府上,等哥舒好些了,让她在回来就好。” 话毕,见琛便转身掀起了车帘,身后之人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叹了口气,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处。 “等等。以后你要做什么,必须先告知于我,还有,别总去找阿邕,他只不过跟你哥哥有些交情而已,你的事我比他更靠得住。” 见琛笑了,原来一路他都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才会如此。 她放下车帘,走向他身前,低头弯身,在他的嘴角处轻轻一吻。 “皇上那边结束了,记得来寻我。” 宇文护终勾起了嘴角,向她点头,见琛便就此离开马车,向佳人殿方向而去。 没走两步,迎面便有一对璧人走来,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男子温文尔雅间,眼中是一份独有的痴情。 见琛停下了脚步,向面前之人俯了俯身。 “宁都王,王妃。” “玉华公主。” 宇文毓本想上前回礼,却不想被般若拉住了他本想作揖的手,般若向他摇了摇头,便径直上前立在见琛身前。 “玉华公主,好久不见。” 见琛没有理会般若,而是看向了宇文毓。 “王爷与王妃正要出宫,那见琛便先行一步了。” “慢着。” 见琛刚走出一步,便因般若的话而停下,她转身看着不知想干什么的般若,皱了皱眉。 “王妃还想如何。” 般若没有看向见琛,而看向了远方的宫殿,这里会是她将来的家,不达到这个目的,她誓不罢休,想到这里她便勾起了嘴角而道。 “王爷最近收了一人……这人跟公主倒是有些渊源,王颁,你可听过?” 见琛微微一愣,王颁……竟然跟随了宇文毓。他要开始帮助北周皇族,来灭陈朝了吗。 见琛收起眼中的情绪,看向宇文毓,露出一丝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轻笑。 “王颁是位人才,恭喜王爷。” 话毕,她便就此离开,般若的敌意她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女子的野心,任谁都无法阻止,所以,她开始排除所有妨碍她上位之人。 那她呢?见琛从不觉得她妨碍了她的皇后梦,难道是因为宇文护…… “般若,你这是干什么?这玉华公主可是跟你有怨?还有为何你非要让我去找那王颁,他又有何用啊?” 宇文毓见见琛走后,便向般若而问,般若看着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拉起了宇文毓的手而道着。 “阿毓,这公主跟我无怨,可却不能对她放松警惕。她与宇文护之间……总之她会是一个控制宇文护最重要的筹码。” “我已经挑唆了皇上和宇文护之间的关系,只要宇文护杀了皇上,你就是下一任帝王。” “我的独孤天下……就不远了。” 见琛在佳人殿前石凳上,边吃着糕点,边等着宇文护前来,却不曾想到,却先等来了宇文邕。 宇文邕浑身是伤地靠在佳人殿门前,见琛急忙放下手中之物,上前将他扶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 “被……被皇兄所伤。” 见琛本想回屋去寻药,却被宇文邕所阻止,他拉着见琛坐于石凳上,并屏去了院中所有宫女,看似神秘地说着。 “见琛……伽罗,拜托你了。最近长安有人流出传言,说……说伽罗与李澄有亲,却还与我不清不楚,是为不贞。” “而独孤大人,迟迟没有将伽罗嫁出去,便是想悔婚……般若嫁给了宁都王,若伽罗再嫁给我,迟早有一天,等皇上……暴毙身亡后,他无子嗣,便是兄终弟及之势。无论谁登上大位,他都是国丈。” 宇文邕说着,却越来越慌张,他紧紧拽着见琛的手臂,急促而道。 “所以!皇兄可以打我骂我来解气,可伽罗不行,若皇兄真对独孤府下手,求你救伽罗……” “她怎么救。” 宇文邕的话还未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便从门边传来,宇文护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看着宇文邕拽着见琛的手,不着痕迹地拉起了见琛。 “阿邕,如果皇上真要对付独孤府,她一个质子,有什么能力去救?” 宇文邕沉下了脑袋,声音似有些沙哑。 “阿护哥,是我疏忽了。” 见琛绕过宇文护,直直看着坐在一旁,神色黯淡的宇文邕,将桌上的糕点向他方向推了推。 “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有我能帮的地方,我自然会拼尽全力。可是这都是你的猜测,现在还不能当真不是吗。” “这是真的。” 宇文护揽过见琛的肩,将她环外怀中,才继续说着。 “宇文觉一向最怕他帝位不保,再加上阿邕与我交好,认为他夺位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独孤府被迁怒是在所难免。” “再加上因为这流言,独孤信可是告病许久未上朝了,无论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都够狠,殃及一片啊。” 宇文邕匆忙站起身来,看着宇文护。 “阿护哥,那要怎么办才好。” 宇文护笑了笑,看着怀中见琛微蹙着眉,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便再次看向宇文邕。 “怕什么,你让他打一打骂一骂,这事便过去了,左右他也做不久这个皇位,至于伽罗,你近日不要去寻她,也不要让她出府。这流言一出,李澄自然不敢再娶她,后面有的是你们相处的机会。” 宇文邕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本想离开,却似乎想起什么般,向宇文护做了一辑,而道。 “恭喜阿护哥得到兵权,此次伐齐,定会凯旋而归。” “阿邕,我不再的这些日子,你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我明白,阿护哥,先走了。” 宇文邕话毕,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佳人殿,而见琛却直直盯着宇文护,刚才的话让她僵直了身子。 “你,你要出兵对付北齐?” “是,只是距离长安边境的一个小城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很快会回来。” 宇文护看着见琛眸中的那份担忧笑了笑,低头在她耳边说着。 “而且,你夫君我可是战无不胜之才,你怕什么?” 见琛伸手砸向了他的胸膛,眼中有一份薄怒。 “那是战场,刀剑无眼,你在有文韬武略之才,也要万分小心!” “好好好,一切都听娘子的。” 宇文护松开了见琛,他转身看着这片微微有些暗了的天,犹豫许久,终说出了一句话。 “琛儿,明日宫中会为我出征而践行,那场宴会,你不要去。” “给我一个理由。” “那是场鸿门宴,宇文觉想对付我,却不知道我弄死他就跟玩似的。” 见琛低下了头,宇文护此次似乎志在必得,她又怎么能说出,留宇文觉一命的话。可若是宇文觉一死,那位与他相谋的陈朝之人又怎么办…… 见琛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这件事,她站在宇文护身后,手在他的背上划着。 “那明日,你可有了万全之策,这鸿门宴中,你可不能受伤。” 宇文护转身,拉起了这双扰乱他的心的手,将面前人拥入怀中。 “我不会受伤,我还等着娶你过门,等宇文觉一死,你就是我的太师夫人,陈昌也会回去继续做他的太子,陈朝与北周也会如你所愿相安百年。” 见琛低笑道。“我可没说要做你的太师夫人。” 宇文护紧紧拥着怀中之人,在她耳畔微微说着。 “那我跟你回陈朝,做你的驸马如何?” 见琛听着面前之人的戏言,却并未再说些什么,这样就好,什么太师夫人,什么驸马,都那么的遥远,她只要能看着他,拥有他便是最好的时候。 清早,一宫女将一封信交于见琛,见琛看着这落款曼陀二字,笑了笑。 本想转身告知青鸾,可回头那一刻,她才发觉,房中除了她再无一人。便站起身来,独自去赴曼陀之约。 依旧是郊外,曼陀一人立于树下,一袭白袄更衬的她风华绝代。如此美人,却一心向往那权利,而愿毁了自身原本的气节,着实令人可惜。 “玉华公主。” 见琛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而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曼陀看着见琛,眼中是一份焦急,可那焦急下却有一份精明。 “我们独孤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你是指,丞相想嫁女篡位之事?” 曼陀点了点头,她向见琛走近,附在她的耳畔而道。 “如今谁娶了独孤家的女儿,谁就会落上这个污名。李澄自然是不再敢娶伽罗,可我却必须尽快嫁给李炳,离开长安。” 见琛向后退了退,曼陀眼中的那份心机,今她有些犹豫。 “你为何要在此刻嫁给李炳,离开长安。” 曼陀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这理由毫无保留得告知见琛。 “你可知道突厥,突厥离陇西很近,且近日突厥大旱死了不少马匹,粮食也所剩不多,我若是能在此时赠些粮食与他们交好,你说,我今后的地位会如何?” 见琛摇了摇头,突厥之人不会如此轻易受一女子的摆布,怕最终只会人财两空。 “你要明白,突厥非善类。” 曼陀摆了摆手,她看着远方,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那高位的模样。 “我不管他们是否是善类,我只要他们给于我战马。能有朝一日,让我的孩子兵临长安城下。” 看着曼陀的模样,见琛不再说些什么,也不再去劝这位被权利蒙了心智之人。 “既然如此,我祝福你得偿所愿。不过,你寻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曼陀勾着嘴角上前,拉起了见琛的手相握,似有一些谄媚的笑着。 “杨坚。我需要一个理由与杨坚退婚。此事需要公主相帮。” “今晚宫中有宴,只要公主能与杨坚单独相处一段时间,我自然有办法,让他退婚。” 见琛冷冷甩开曼陀的手,一双眸有一丝冰冷。“你想传出杨坚与我有私情?” “公主的名声本就已经这样了,多一个杨坚又有何妨。” “是不妨碍什么,可是,你若是当真如此做了,杨坚会死。” “死在太师手里是吗?公主,这件事只会有我们三人得知,你就当帮我,不,是帮伽罗一个忙。” 曼陀死死拽着见琛的衣袖,这是最好的方式让杨坚离开,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毁了杨坚的名声,所以只能在他面前演一场戏,陈见琛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说过了,你另寻他人吧,独孤曼陀,谢谢你对我如此信任,肯将计划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保守你想勾结突厥的秘密。” “剩下的爱莫能助,说到底你们独孤家的事,我并不想掺和。” 见琛留下这句话,便就此离开,曼陀扯着自己手中的丝帕,看着见琛毫不犹豫的拒绝,狠狠将那丝帕扔至地上。 “我拿你当朋友才会想让你帮我!也罢,你以为你不帮我,我就做不到了吗!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