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是这样教她的，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时候，要在对方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装作尽在掌握的样子，把他们最不想听到的话说给他们听。

纱纪学着太宰治的语气：“在我看，这明明就是谋杀啊。”

“不要管了，走吧。”

“混蛋！乱说什么！”横田凉介一把揪住纱纪的衣领。

“放手。”松田阵平握住他的手腕，强大的握力迫使他松开了手。松田不知道纱纪为什么一改态度，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两拨人不欢而散，森田绫香等人留在原地，而纱纪一行四人从医院离开。柯南回头看了一眼，三个人看不清神色垂头站在原地，医院走廊的灯光照得他们肤色惨白，地上的影子像是三具吊死的尸体。

“为什么突然这样做？”坐上驾驶位的松田点火打开了空调暖风。

“哼哼~”纱纪搓了搓冰凉的脸蛋，拿出了手机，“其实在那位横田先生揪我的衣领的时候，我把窃听器贴在他袖子上了，贴纸型的，之后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两小时前还是正经警察，现在虽然换了部门但还是半个警察的松田一时哑然。

江户川乱步靠在座椅上表情不虞，对她这些和太宰治学来的手段嗤之以鼻。

而柯南则有些惊奇地看着纱纪的手机界面，这东西确实很方便，破案时不能过于依赖，但是以后和黑衣组织对上，这东西运用得当一定能拿到不少情报。

沙沙响了一下之后那边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期间纱纪没有任何操作，这就意味着这段时间那三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先开口的是横田凉介，他狠狠说：“别听那臭丫头胡说！猝死能是什么谋杀！”

小林立香的观点紧随其后：“对啊，就是巧合而已。”

森田绫香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飘忽，“啊。”

又沉默了一会，小林立香呜咽一声，“说到底要不是你非要启建去买布丁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森田绫香此时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飞快肯定了小林的话，“对，只要没有去买布丁，哥哥就不会死了。”

“臭娘们！”惊讶过后横田凉介骂一声，然后冷笑出声：“我知道会打雷吗！？立香你明明看到紧急通知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林立香慌乱地反驳：“是你后来让他去了更远的店才会碰上打雷的！”

“呜要是没有邀请你们就好了...”绫香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横田凉介毫不留情，“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空药瓶怎么回事？要我看他就是想吃药的时候发现药没了才会紧张到猝死！”

森田绫香神经质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好奇哥哥的病，还和人说过想看看猝死是不是真的能遗传！”

横田凉介再次拉立香下水：“我看最想他死的是立香才对，被这么个短命鬼追求你不是早就厌烦了吗？”

“绫香不也早就不想...”

无言的沉默换成了这边的四个人，江户川乱步伸手把录音截断，沉声道：“够了。”

*——

森田绫香看到空药瓶的时候想的是：

又空了，这个月的药费又要超支了。

她手上握着空药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把它放回哥哥衣服口袋里的时候想的是：

凭什么我要照顾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至少生日这天，不想管他了。

聚会到一半的时候横田凉介起哄，说要他去给绫香买布丁，妹妹照顾哥哥小半辈子了，生日这天还是要回报一二。

横田凉介发消息的时候，只是想要看他气喘吁吁的笑话。发出去的时候确实想了：

听说这玩意还遗传，他爹就是这么没的，他没准也就是今天了。

横田去阳台发消息的时候绫香正在厨房处理料理，唯一留在客厅的小林立香听到了雷雨紧急通知。

应该不会碰上吧。

就算碰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说了还要出去找他，何必呢。

恶意最深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

反正迟早要死，怎么不快点去死。

恶意的蔓延，巧合的堆叠，最终酿成了悲剧。

*——

松田开车路过了那一家7-11，纱纪看到先前那个戴眼镜的店员撑着一把伞从从灌木丛里走出来，衣裳湿漉漉脏兮兮的，怀里抱了一只雪白的猫咪。

“明知要死的人，有人白费力气也想要救，也有人会希望他能快点去死。”纱纪的眼神飘忽不定。

江户川乱步快要被这无处使力的感觉逼疯了，他从一开始就不想纱纪牵扯到这件恶意漩涡一样的事件里面来。

工藤纱纪习惯把自己伪装成远古巨龙，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龙是用玻璃细丝做的。

她和坏人共情，却想做个好人，到头来做什么都是半吊子。

被玻璃丝扎坏的只有她自己。

纱纪感叹：“坏人真坏啊。”

江户川乱步抓住她冰凉的手指：“至少在你看来这是事件。”

至少你没有那样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