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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客官,我家的面可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四喜带了点婴儿肥的嫩脸蛋儿上,现出了一对小梨涡,“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店也有小店的规矩,要是你不把点的东西都吃完,我吉家包子馆,以后可不会欢迎你。”    四喜两手叉腰,一副刁蛮小丫头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嘴里飞着刀,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无辜又清澈,叫人气也不是,怒也不是,还要想着刚刚下肚的那碗面——李恒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若是从没吃过也就罢了,偏偏叫他浅尝辄止,这抓心挠肝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  他没奈何地望了世子爷一眼,虽说已经吃了东西,可是这肚子里,为何更加饿了?    少年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喝着汤,偶尔抬起头,眯着眼睛回味一番,再低头,接着吃面、接着喝汤,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铁塔汉子的求助目光。  这光景,只能靠他自己了。    李恒站起身,正待发誓,说自己吃头牛都没有问题,刚刚送走小二哥的吉大利,又端着几只笼屉走了过来。  “客官,您要的包子,若吃了还想吃,便再点。”    如意银丝面的滋味还在唇齿间游荡,铁塔汉子哪里瞧得上这区区包子?他气呼呼地站在原地不动,堵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    小四喜取了只细长的管子,看起来像是淘澄净的麦秸秆,走过来掀起了笼屉的盖子。  混合着奇香的麦香,仿佛一只无形的小手,牵着李恒坐了下去。  他凑上前,想张嘴,又苦于无处下口,连忙从面碗上拿起了自己的那双筷子。  四喜拦住他,递上了麦秸秆:“用这个,先吸包子里的汤汁,仔细别烫着。”    蒸笼不大,只放着一个包子,看起来雪白诱人,褶皱的缝隙处有一点较深的颜色,应该是醇厚的汤汁渗了出来。  李恒接过麦秸秆,从那处探了进去,还未入口,便闻到一股浓香,顺着管子传了上来。    “便是极品,也不外乎如此。”一向只说两个字的世子爷,破天荒地说了个整句。  铁塔汉子顾不得多言,衔住管子用力一吸,差点没跳起来。  烫!烫的舌尖都麻了。  麻过之后,便是味蕾被引爆的狂喜,这包子,也他-娘的太好吃了吧?    李恒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滑了出来:“好吃,真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他们家穷,养不起十多个孩子,虽然略大些,跟了个老猎户学手艺,偶尔能抓到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回家打打牙祭,可终究不过加点盐,算不得什么美味,一人也就几根肉丝;后来从了军,虽也有吃肉喝酒的时候,不过是跟着那帮兄弟,一脑门子灌下去,不管是咸是甜是香是臭,统统塞进肚子里算数;直到进了王府,成了世子爷的近身侍卫,他才算吃了些好东西,可王府里的厨子,做的东西讲究是讲究,看起来精致好看,不等于吃起来也一样美味,居然还没有这包子香?    李恒真的是边哭边吃,喝完了汤汁又夹起包子,囫囵个儿塞进了嘴里,松软的面皮越嚼越甜,里面的肉馅鲜嫩爽滑,层次丰富,再下筷子的时候他才发现,几笼包子,竟然被他一个人吃了个干净,可是这肚子里,竟然还只有半成饱的感觉?  要不?再点一些?  李恒“悄悄”瞄了世子爷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原来,世子爷面前的粗陶大碗也已经空了,一向吃东西如鸟雀的爷,竟然吃光了整整一碗面,连汤都没剩?  铁塔汉子震惊的同时,在世子爷隐隐含着谴责的安静目光中,垂下了脑袋。    “不如,再来两笼?”这一句,依然是个完整的句子。    一般来说,食量惊人的客人,容易使人起疑,没饥饱吃伤了是小事,就怕被人偷师,有那舌头好的,品着品着品出了味儿,回家去自己学着做,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若是有心人暗中使坏,进行原料垄断,也当真是麻烦。可这些,四喜不怕,老吉家包子馆的所有人都不怕,别说那些人不懂这其中的关窍,就算勉强学了点皮毛,不同人有不同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也千差万别。    吉有财去取了包子,顺势将妹子掩到了身后:“客官觉得如何?”  铁塔汉子顾不得说话,唔哩唔噜地答了俩字:“好吃!”然后又觉得怠慢,补充了四个字“特别好吃!”之后还觉得不够,抓耳挠腮的,又挤了一句话出来,“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美貌少年掩口而笑。    小四喜从她二哥身后探出头来,吐了吐舌:“那您还认为,我吉家包子有名无实,卖的太贵?”  李恒正在砸吧嘴,听到这句,登时臊红了脸,瞪起牛眼:“谁再这么说,老子劈了他!”  世子爷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小四喜转了转眼珠,扭头走出了厨房,不大一会儿,端来了一只碟子。  拇指粗细的嫩藕排成了两层,因为格外干净,又刮去了外皮,显得如玉般晶莹,几粒小红珠,能看得到里面的汁液,点缀在藕带之间,绿茸茸的翠叶,放在白底儿嵌银丝的碟子边上,格外的雅致动人。    “小女想请客官为她试菜,白玉藕带。”  四喜将碟子交给了父亲,今早的馅料已经包完了,吉大利洗过手,用帕子擦干之后,端着那碟藕带走到了桌子边儿上。    铁塔汉子正在细品最后一只包子,美貌少年夹起一根嫩藕,送到了唇边。  咔嚓一声,清脆如乐,酸酸甜甜的口感,登时在舌尖泛滥,蔓延开之后,酸味消散,甜味转淡,一股子醇厚的奶香,慢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好味道,千变万化,层出不穷。”  不愧是文化人,一出口就成章,比那个糙汉子强多了。    少年又回味了一番,放下筷子,探手到腰间,取下了一枚绿莹莹的玉佩。  “在下宁誉……”    李恒嘴里的包子,卟噔一声掉回了蒸笼。  吉大利连同他的一双儿女全愣了:这架势,是要提亲?一顿饭食而已,不必要以身相许吧?四喜才八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