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中,李仲林似乎感到有人影影绰绰地围着他,但眼皮却似有千斤之重,怎么也睁不开眼。
一个模糊的声音响起,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隔了很远,听不真切。
“退婚了也好,商贾之女,如何配得上……”
“是啊,造化玄妙……”
“时间还早,耐心等待……”
李仲林一下子惊醒,方才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却怎么也记不住内容。他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绿树如茵。
自从沈家回来后,他浑浑噩噩地被人送回后院的住处,便在院中树下小憩,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不对劲……”李仲林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此时他神清气爽,脑子一片清明,突然就察觉到在沈家时的异常之处。如果说退婚是前身的一时脑热,那刚穿越的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就说出“莫欺少年穷”那般中二、耻度爆表的话语!
完全不符合前世的自己谨小慎微,什么都看破,却什么都不说破的行为习惯!
十年大型国企的职场生涯历练,让李仲林见识了太多光怪陆离之事,也将他打磨成一块厚重朴实的顽石。
他知道,没有背景后台的自己,越是表现出聪明才智、精明能干,越会被打压、利用,被人当成是优秀的工具人!唯有难得糊涂,才是生存之道!
“心态失衡了!还是静心的功夫不到家呀!”李仲林进行了深刻反思。根据获取的前身记忆,宁康王朝可是妥妥的封建王朝,木得人权的那种。
胡乱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只是,一想起那被退掉的婚约,李仲林就心中隐隐作痛。罢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从今往后,好好重新做人。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李仲林正默念处世真言,突然院门被推开,白衣小厮喘着气跑进来:“少爷!少爷!老爷和二少爷在前堂有请!”
“哦!对了,你哪位?”
小厮差点哭出来:“少爷您怎么了,我是您忠心耿耿的伴当肖强啊!”
“哦!肖强。你这个名字——倒是挺别致的。”
作为男爵府,李家的宅子并不算大,只有三进三出,在神都的勋贵中压根排不上号。没办法,李家起于微末,发家未久,囊中羞涩。
但对于李仲林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他随着肖强匆匆穿过后宅,赶到前宅的大堂外。一路上匆忙审视了一下,道旁花树锦簇,但修饰不够精巧,仆人还算不少,但看上去精明能干的不多,嗯,符合一个新贵家庭的形象。
一踏进内堂,就感到两道关切的目光投向自己。
李仲林心中一热,莫名涌出亲切和信任,脱口而出:“爹、俊彦,你们回来了!”
是前身的记忆吗?我明明都不认识他们……李仲林心中吐槽,上下打量自己的便宜老爹,与脑海中浮现的记忆相互印证。
李景年,宁康王朝末等男爵,受封……好吧,虚封偏远地区,也不知在宁康国土的哪个犄角旮旯,不提也罢……御林军七品校尉,不大不小的武官一枚,在高官遍地走,勋贵多如狗的神都排不上号。倒是那张俊朗中带着些许沧桑的脸庞,称得上一声美男子!
李仲林啧啧称奇,自己的便宜老爹居然颜值如此之高,目光转向便宜弟弟
嘶,俊俏如斯!
李仲甫,字俊彦,读书人,在神都赫赫有名的天心书院求学。俊美的书生眉目如画,温润如玉,乌发如瀑般束在脑后,与白袍相映生辉,看得身为男儿的李仲林都一阵恍惚。
想到镜中见到的自己面容,虽也称得上眉清目秀,可是和这两位在一起顿时黯然失色。
李仲林忍不住有些嫉妒。
只是,二弟一直在书院闭门苦读,怎么突然就返回家中,莫非?
李仲林心中一凛,似乎退婚的后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李景年愁眉不展,手捧茶盏不停摩挲:“仲林,你草率了哇!”
李仲林这才知道,原来前身的婚约是父亲李景年央求景王爷做媒,才勉强让沈家应下的。否则以沈家小姐名满神都,哪怕沈家家主与李景年是贫贱之交,也是万万不可能下嫁到小小的李家的。
景王爷便是李景年当年从土木堡之战中救下的那位皇亲,因为封号与李景年的名字相同,又见救命恩人俊朗过人,不似凡夫俗子,这才折节下交引为知己好友。
果然,不管在哪都是看脸的世界……
这次退婚,不仅是惹恼了沈家,也是大大驳斥了景王爷的颜面!
“哎,王爷向来宽宏大量,气度非凡,倒不会因此怪罪咱家。只是世上多见风使舵的小人,难免因此生事。”李景年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