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2 / 2)我与殿下貌合神离首页

可林挽碧又发现了一个事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她在何处去歪打正着呢?然而步子刚迈下山,她便瞧见心中念着的那个人的背影,看样子似乎正要离开。

此处刚好无月光映照,沉入一片黑色之中,林挽碧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脱口而出:“常宁。”

聂清珏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回过头来,朝四周看看,并未发现任何人影,有些失落,准备翻身上马离开。

林挽碧顾不得许多了,开始跑起来,又喊了一声:“常宁。”

聂清珏再次回头,林挽碧已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她气喘吁吁,聂清珏又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作罢,想听听看林挽碧找自己有什么事。

“你这是要走了吗?”林挽碧的心狂跳不止,她心想,豁出去了。

“嗯。”聂清珏答道。

林挽碧见他神色淡淡,又有点泄气了:“能晚一小会儿吗?就一会儿。”

“好。”聂清珏脑中过了一遍第二日还有什么要紧事,想了想又觉得,即便是耽搁一个晚上,也不会影响第二日的。

“我带你去看星星,你此前不是说要带我去北境看星星吗?我先带你去吧。”林挽碧道。

聂清珏心说,里里外外都安排好人手了,不管去哪里都不会有纰漏。但他还是问了问:“去哪里呢?”

“去那日去过的地方。”

一路无话,林挽碧快要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了,好似那日的告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的人并不放在心上了。心里的退堂鼓又咚咚当当地敲了起来,像叫嚣似的。于是她要说的话又开始转弯:“常宁,北境的星星有我们这儿的亮吗?”

聂清珏侧过头看林挽碧,她的眼眸闪闪发光,他很想凑过去。“北境的星星要多一些,是一片星河,与这里月明星稀之景不大相同。”

“好,那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林挽碧尽量装出漫不经心,说罢之后刻意地偏过头背离了他,隔了更远的距离。

聂清珏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答道:“等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我就带你去。”

手头上有哪些事呢?忙完是多久呢?林挽碧觉得这个承诺给得很没有意思,她背对着聂清珏,合上了眼睛,顿感无力。

聂清珏并未察觉到这些异样,林挽碧主动邀约他出来看星星,终于不再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借口,夜里的风微微吹着,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可以暂时丢掉心中杂乱无章的事情,和林挽碧躺在明月星辰之下。

“常宁。”林挽碧低声叫他,她说:“如果我跟你走,有一天突然想回来了,你会放我走吗?”

林挽碧最终选择妥协,向他主动开口,但又给自己设下了退路,他的喜欢说得轻描淡写,那么有一天不喜欢了呢,不过也是挑了一个微风和暖的春日,轻易地就放下了。她不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能长长久久,似乎不断在心中强化这个事实,就可以把未来的离别看得很清,不为此沉溺。

聂清珏有一点错愕,他没想过林挽碧会这样说,心中未落定的石头再次梗了上来,他胸口沉闷,话语也随之低沉了:“林挽碧,那你喜欢我吗?”

林挽碧闭了闭眼,到了这个呼之欲之的问题上,她又想着逃了。但眼下是她将自己置于这个问题的前面,她避无可避。林挽碧坐起来,将头埋到臂弯,“我不知道,大抵是喜欢的吧。常宁,你很好,对我也很好,我……”

聂清珏跟着她起了身,坐得离林挽碧很近,她的双手撑在身子的两侧,他慢慢地就将自己的手覆盖其上,握住了,其实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在心中早已酝酿了多时。林挽碧的话语也因此停顿。

先前的几次牵手,都是不得已,认真想起来,他们还有过一个仓促的吻。但是现在,他温热的掌心与自己的相贴,也许是因为找不出任何这样做的理由,这比此前的任何一次的亲昵举动都要让林挽碧悸动。

心里的那片荒原,因一颗种子的播种而春意泛滥。沉稳的心跳声在这片土地上回响,林挽碧的面颊因此而绯红。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内心的不确定一扫而空,转了一下手心,她主动握住了眼前之人,“嗯,我喜欢你,常宁。”

聂清珏低下头,看着他们交合在一起的手,有些惊喜又有点慌乱,还有些讶异,疑惑之处在于——好像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

林挽碧道:“我喜欢你,可我也是自由的,喜欢时天涯海角可随你去,不喜欢时也自然是弃了就走。”她给彼此都留了退路。

聂清珏总觉得林挽碧这番话带着倒刺,在他的心头刮擦,神色严肃地对林挽碧道:“那我要让你一直喜欢,也会一直喜欢你。”

林挽碧对于“永远”“一直”这样的字眼,一直持保留态度,尤其是在保证与诺言当中。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这么晚了还要赶着回城里吗?”

“嗯。林将军的事情有眉目了。”聂清珏道。

“刺杀我的,和要害我爹的,是同一个人吗?”林挽碧怕他又缄口不言,又继续说:“你可不许瞒着我了,刚刚才互表心意呢。”

“是,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再过几日就是义卖会了,我和杨先生商量了,由他来代替你出面。”聂清珏紧了紧掌心,其余的事情太复杂,他并不打算做多解释。

提起义卖会,林挽碧这才想到自己那幅还没开工的画,一时觉得头大,“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慌张,我这几日没有灵感,这么多天了,硬是连画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聂清珏轻笑了一声,他现在已经习惯在林挽碧面前露出笑容了。问她:“你从前也是这样吗?”

林挽碧摇摇头:“我从前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那样其实还蛮快的,这次是给定了一个期限,让我完成任务,我反而一笔也画不出来了。”

青藤居士的画作以灵动和不羁闻名,聂清珏从未想过会是一个女画家,更没想过这个人就是林挽碧。他握着林挽碧的手,也不忘轻捻指尖,想了一会儿,谨慎道:“从前你在东宫,有给太子殿下看过你的画作吗?”

林挽碧有点无语,这人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原本想绕过太子这个人的,免得二人因此生嫌隙,但是细细想来又如何绕得过去,不提才是不正常吧。

林挽碧皮笑肉不笑道:“你干嘛提一个故人啊?”她发现对方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又补了一句:“自然是没给他看过的,常宁,你其实不用去比较,你和殿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挽碧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脸,又牵起他的双手:“我以前虽嫁给了殿下,但不过是貌合神离,有名无实,我此前给你说喜欢他,那不过是当时我为了和你拉开距离。你不一样,常宁,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你没喜欢过太子殿下吗?”聂清珏有点难以置信,又觉得十分荒唐可笑,他一直都以为林挽碧对自己一片真心,想着终其一生都不能辜负她。结果到头仅仅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她不喜欢自己,但自己又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聂清珏找不出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心里闷闷涨涨的情绪快要满溢出来,他竟与自己做了对手。林挽碧说喜欢他的喜悦,终究抵不过曾经从未喜欢过他的痛苦。

“真的没有。”林挽碧察觉到了他眼眸中的复杂神色,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眼,无比坚定地说:“常宁,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哪怕你从前真的喜欢过什么人,我也不会去过问的。”

不知为何,林挽碧觉得对方的表情更难看了。直觉告诉她,常宁并非在意的是她过去嫁过人这件事,但她又不知从何问起。

两人胶着了多时,聂清珏艰难从齿缝中吐出一个字来:“好。”

林挽碧觉得这番对话进行不下去了,望了一眼高悬的明月:“你今夜不是还有事情吗?快点回去吧。”

送走聂清珏后,林挽碧恰好碰到从松林坳下来的荀鸣和杨溪灵二人,他们拉着手,看起来十分幼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不禁感叹道,人与人之间果然大不相同,同样是互述衷情,到了她和常宁这里结果却不大明快。

以后可不能在常宁面前提太子了,多说是错,说多是劫。林挽碧暗暗想到。

不过,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林挽碧忽略掉了最后的一点不安情绪,她铺开桌案上的宣纸,银色的月光洒在其上,林挽碧准备记录下这一夜的心情,于是思如泉涌,洋洋洒洒地将墨挥于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