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白光(1 / 2)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首页

“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想要看的了。”陶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转身面朝向身后,就发觉,盛珣和那位本来也没什么表情的同类看着还好,一旁的老罗和褚室表情就明显有些奇异。

陶盈一怔,某种女性的直觉使她望向一旁能充当镜子的窗户玻璃,她迟疑着摸上自己的脸:“我又变回去一些了,是吗?”

陶盈这时候说的“变回去”,是指的她变得更像当年还活着时的那个陶盈。

她眼下除了皮肤还有些苍白,眼底晕着一层薄薄的血色,几乎快看不出来是之前那个面目狰狞的邪祟。

“你可能就快要可以走了。”褚室充满希望地说,认真辨别着缭绕在陶盈周身的气。

这回是老罗主动问:“陶学姐,你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陶盈就认真想了一想,她最终说,她还想要去CBD那边看一看。

那是她当年原本满怀期许,却最终没能去成的地方。

城市的CBD永远车水马龙,商业中心仿佛根本不存在“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概念,只有繁华与加倍繁华两种状态。

盛珣他们陪着陶盈在CBD里转了一圈。

当年那个二十岁女孩买过奶茶的网红店,已然消逝在快速发展的商业圈里,就像人事变迁一样无可抵挡。

不过巧合的是,在那家店原本的地址上,新崛起又是另一家网红奶茶甜品店,门口排队排得热火朝天。

陶盈隔着小半条街的距离往那家新店门口张望,老罗跟着望了一眼那长长的还混杂着外卖员身影的队伍,伸手进口袋摸出手机:“走,我们买奶茶去。”

陶盈愣了愣:“但是队伍……”

队伍好长啊。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风风火火的男生勾住了一旁略矮上一截的学弟脖子,老罗说:“不要紧,正好你得和珣哥还有那位……那位……”在说及紧跟着盛珣的鬼怪时,老罗就卡了下壳,想要称其为“大神”,又觉得对方既然是鬼,管人家叫“神”怕对鬼有不尊敬之嫌,怕人家鬼神之间也有阶级歧视。

于是他顿了几秒:“……那位大佬。你正好要跟他们一起,速度会慢一点,我和小褚先过去扫码点单排队。”

撂下这么一句话,老罗勾着褚室就跑走了。

褚室压根没获得反驳的机会,还好他本来也没想要反驳,只是老罗勾着他跑,让他觉得自己实在很像一个被夹着走的人形风筝,远远能听见他声音传回来:“慢一点,等等,我自己也还是有腿的!”

在后方一人两鬼的目送下,他们很快就钻进排队的人潮里。

盛珣成了跟在两名鬼怪身旁的唯一人类。

也成了这繁华街道上,唯一一朵慢吞吞以老年人步速前进的奇葩。

“跑得真快。”盛珣微微动了下嘴唇,他带着好笑的声音落得很轻。

毕竟他都已经是唯一一个老年步速的奇葩了,他不能让自己还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会对着空气自说自话。

就算声音轻,他知道自己身边的鬼怪也能听得见。

闹市区对于这个大部分时间里都很安静的鬼怪似乎也存在吸引力,他们之前在老城区的时候,盛珣就留心观察过,发现年轻面容的鬼怪对周围景色兴致缺缺,在翠意森森的大学校园里也没展露出几分兴趣,他随时回头,随时都能看见对方是在注视着自己。

而此刻,置身在闹市繁华的街头,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商业大楼,这样热闹又喧嚣的景色,好像就终于触动了鬼怪静寂的神经,盛珣两次侧目,都发现对方在安静看着道旁建筑和商铺。

“这里有让你也想起点什么吗?”盛珣继续低声问着,他注意到前方有一群打打闹闹的年轻人,就带着鬼怪们往旁边走,把人鬼冲撞的风险提前避开。

鬼怪慢吞吞跟在盛珣身旁挪步子——还动了下手指,好像是帮还在望着老罗和褚室方向的陶盈也挪了个地。

他摇摇头,回答:“没有。”

年轻鬼怪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除非盛珣说话才会搭腔。

盛珣看一眼怔怔望着奶茶店方向出神的陶盈,确定对方不会被行人撞到,他再才接着问:“那是喜欢这里的热闹吗?我看见你看了好几次那边的商业金街。”

鬼怪抬起脸,却非常认真地反问他:“它为什么叫‘金街’?”

盛珣就差点被问住。

因为鬼怪关注点又意外的偏,十分执着于为什么一条不以卖金子为主的街,也要叫“金街”,好像怎么解释都会牵带出对方新的问题。

大概是人类纠结的太明显,关注点清奇的鬼怪又还挺擅长体贴人,他很快又说:“我也没有很好奇。”

那群打打闹闹的年轻人恰好这时候从眼前跑过去,盛珣被他们制造出的喧闹短暂分走注意,他回过神,就看见自己眼前停着一只手。

是鬼怪不紧不慢地将手伸了过来,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把指尖虚点在了他眉头中间。

“不要皱眉。”鬼怪说,“我不问了。”

盛珣便意识到对方是想要帮他捋平眉心。

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皱了眉头。

都还没想好该做什么反应,年轻鬼怪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都过分自然又理所当然。

盛珣还在怔愣,对方就已经把手又收走,然后继续说:“我不是喜欢这里,这里很吵,但和你一起来这,感觉有点新奇。”

这是对于盛珣刚才提问的正式回答,“和你一起”被重点强调,它微妙的触动盛珣,让他曾在阳台上萌生过的那种冲动像是去而复返,他垂在身旁的手一动,几乎就要抬起来,伸向鬼怪的头发——

“他们好像已经又从店里出来了。”持续关注着奶茶店那头,对于身边情况一无所知的陶盈忽然说。

与此同时,街道上也炸起老罗的大嗓门:“珣哥!我们奶茶买好啦!!”

老罗大着嗓门对盛珣喊,直接吸引了小半条街的人。

盛珣伸手的动作一顿,倏然从刚刚那种状态中清醒。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想:我想要做什么?

鬼怪视线随盛珣而动,他也跟着看了片刻盛珣的手:“……”

等老罗和褚室拎着奶茶走到近前的时候,老罗发现自己突然就被一直只看盛珣的鬼怪给盯了一眼,盯得他后脖子一阵发凉。

“我,我们。”老罗讲话都磕绊了一下,“我们这就回去了?”

CBD除了给陶盈带来更多回忆,让她想起了更多发生在这里的快乐的事之外,对于她的离开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帮助。

她在这里转了一圈,状态没有任何要继续变化的样子。

褚室猜测,能够彻底送走陶盈的关键还是在学校那一带,于是很快,他们一行又坐上返程的地铁。

这个点钟的地铁不算拥挤,盛珣上车后顺利找到一个靠门的空档,老罗和褚室站在他两旁,刚好能在三人间留出一个悄悄安置另外两位特殊乘客的空间。

“你感觉还好么?”借着老罗和褚室的遮挡,盛珣低声对贴着他的鬼怪说。

陶盈身上始终覆盖有一层属于年轻鬼怪的力量,盛珣有些担心这样持续的时间过长,对对方是一种过度消耗。

听到关心,站得更贴向他的鬼怪略偏过头,就抬手戳了一下盛珣的胳膊:“不会的,我很强。”

那像是一个安抚的小动作,也像是鬼怪单纯就是想戳人手臂玩,不在乎他和盛珣之间也还有一层薄薄的屏障。

这个举动和那句带了两分自傲的话形成反差,让盛珣不禁想笑。

他嘴角刚往上提了提,就看见陶盈不太对劲。

陶盈维持在清丽秀气的状态,原本是已经半天都没有再露出明显的鬼态了。

但这时,她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脑袋微微歪向一旁,脸色又迅速变得可怖起来。

“陶学姐?”老罗站得离陶盈更近,连忙小声问了一句。

盛珣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能轻易看到陶盈的视线是落在了什么地方,他居高临下朝那边扫去一眼,就从倚靠的车门上站直身体。

“不好意思。”盛珣松开扶手,向那边径直走了过去,停在一个男人身边。

“请你离她远一点。”

盛珣说得很客气,还用上了“不好意思”和“请”。

但实际上,他这时脸上一丝客气的笑容也没有,声音相当冷,姿态也毫不客气,以一种十分强势的态度介入到男人与他前方学生打扮的女孩之间。

那女孩看起来大约最多高中生的年纪,紧紧抱着一个书包,将书包挡在身前。

男人之前故意站在她前方,不断以地铁有些晃为理由往女孩身上蹭撞。

女孩性格大约也温软,咬着嘴唇,都不敢出声向周围人请求帮忙。

“你谁啊?”“好事”被打断的男人有些恼怒,一双眼睛四下乱看,当发觉盛珣远比他高大时,又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嘴硬道,“关你什么事?我做什么了?多管闲事有瘾吗你?”

盛珣自上而下地扫男人一眼。

他平常是个气质沉静到近乎温和的人,别人对他的评价往往是“沉稳”或者“可靠”,但当他完全不笑的时候,旁人就才会发觉,原来他沉下脸,神色也能相当冷然。

他唇角放平后是一条稍显锋利的线,衬着他半垂的薄薄眼皮,气势居然尖锐起来,有一种带着攻击性的凛然。

“不认识,对吗?”盛珣直接越过了男人,问女孩话。

女孩有些畏缩,不过在阻止了男人的人面前,她飞快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认识。”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被盛珣一把摁住肩膀。

盛珣这回没再与他废话,只简短有力地告诉他:“滚。”

“干嘛啊?干嘛?”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老罗和褚室迅速站过来,老罗像一堵墙一样跟盛珣并排站好,再加上褚室,就将女孩彻底挡在他们后方。

“坐个地铁还摇晃,还精准晃人家姑娘身上,这年头骚扰犯的理由还真多哈?”老罗在怼人时不像盛珣是简洁派,他是个疯狂输出派,嗓门大声调高,嘲讽火力十足,“怎么没把你的脑子也给晃出去,省的每天净想着怎么欺负人恶心人呢?”

听见发生纠纷,周围有乘客渐渐朝这边围过来,褚室顶着一张乖巧的娃娃脸,立即向旁边人解释:“这里有个变态!”

于是围过来的人对着男人一番指指点点。

这男人已经在这条线上骚扰过许多回小姑娘了,她们大多内向又好欺负,被挨几下也只敢躲避,躲不过也不敢出声,这就无形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一天比一天更肆无忌惮。

谁知道今天就碰上几个非要管闲事的!

他恼恨极了,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就地一滚,就喊,那个个子最高的年轻人把他弄伤了——那小年轻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只一只手就让他半边身体都动不了——他丢了这么大的人,讹对方几个钱怎么了?

男人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点子,他表情都已经摆好了,只等着一抬头就要张嘴开始嚎。

也就是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皮肤忽然没来由的窜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车厢温度似乎陡然降低,他头皮一炸,被这说不出的危险感给扼住咽喉。

再接着,他就看见,有一张苍白到了无生气的脸自那多管闲事的年轻人身边探了出来。

那是一张阴气森森的鬼脸,苍白面孔上的黑眼睛瞳孔扩大到看不见眼白,宛如两个黑洞。

男人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他人已经开始本能的打起了摆子,张开嘴也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这人怎么了?”

“不会是耍流氓被抓,结果想来个当场发病吧?”

“这是碰瓷呢?”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在他们的眼中,世界一片正常,只有一个莫名其妙开始举止怪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