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结局首辅之路(八)(1 / 2)首辅夫人只想和离首页

封城这一命令像是火引子,点燃了城内百姓心里的恐慌。

武力镇压是最有威慑的法子然凡事都有相反面强迫百姓平静下来,只会起一时效用,会越发加剧城里百姓的不安与惧怕。

幸而甄玉棠站了出来她是孕妇,又带来了十几辆马车的粮草。

面容姣好的女郎说话时声音柔柔的在一群惶惶不安的百姓中间宛若春日的风缓缓吹拂般沉静。

那些闹腾的老老少少望着甄玉棠安静了下来心底深处重新涌上几分信心。阮大人的夫人怀着身孕还坚守在蓟州,最起码,阮大人不会放弃一城的百姓。

不废一兵一卒甄玉棠的几番话给其他百姓吃了一粒定心丸。

方才那个闹腾着要出城的年轻男子面对着甄玉棠两靥的笑眼身上竖起来的刺针不见了“阮夫人一个弱女子都可以留在蓟州男子汉大丈夫我…我当然也可以。阮大人,高知府,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阮亭面色肃然“朝廷派我来蓟州,我可以保证,我会陪着城里的百姓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每一人。疫情严重,需要大家的配合,这样才能够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其他人直直盯着阮亭,心头的不安散了些,阮大人从京师而来,身为状元郎本该前途无量,却和他们这些市井小民一样困在蓟州。

蓟州的瘟疫爆发了二十来日,可他们从来没有在阮大人脸上看到一丁点儿的慌乱与懦弱。或许,他们可以相信阮大人。

高知府则把粮草与药材的情况告诉了围着的人群,随后,那一群人慢慢散去。

等不见了人影,高知府抹了下鬓边的冷汗,满脸无奈与疲惫,“幸亏有阮大人和阮夫人在,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安抚这些百姓。”

望着高知府鬓边新生的白发,阮亭深知他的不易,“瘟疫严重,也多亏高知府在一旁时时提点,各项命令才能严格贯彻执行,没有出多少差错。”

这么一折腾,转眼间到了午时,用膳的时候,阮亭并无食欲,他随便用了几口,便放下竹筷。

今个那群闹腾的百姓,给他一个警醒,即便那群人被劝服回去,可眼下只是一时平稳,如果到月底前还没有进展,他无法想象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局面,人人自危和恐慌,蓟州会成为一锅沸腾的热水,灼烧着城里的每一个人。

甄玉棠看向他,“你不吃了吗?”

“我不饿,你多用些。”阮亭不欲影响甄玉棠的食欲,说着话,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

目光落在阮亭面上,他的眉宇间似是覆了一层冷霜。

甄玉棠倾着身子,素白的手握上他的大掌,柔声道:“夫君,我知你负担着压力,可你总要好好用膳呀,不然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就当是陪着我和肚里的宝宝吃一些,好不好?”

阮亭冷峻的面色放缓,反握着甄玉棠的小手,“玉棠,幸亏有你陪着我,不然,我所有的压力只能自己承担。”

甄玉棠浅浅笑了一下,“你是官员,是蓟州百姓的支撑和依靠,你不能在他们面前流露一丝的软弱。不过,你可以对着我发牢骚或者抱怨,你的压力和担忧都可以告诉我。”

她来到蓟州不过一日,便目睹了那些濒临崩溃的百姓,阮亭一直待在这里,肩上的负担和心中的压抑远非她可以想象。

阮亭摇了摇头,“和你说句话就可以了,来,用膳吧。”

这次,他倒是重新拿起了碗筷,陪着甄玉棠又用了一些。

接下来几日,感染瘟疫的患者仍在增加,日复一日,距离月底只剩下两日。

几个年轻的衙役变得绝望,“阮大人,马上就到月底了,是不可能解决蓟州的瘟疫的。”

摆在阮亭面前的,是朝廷又一次发来的政令,命令阮亭定要赶在月底前把患者全数解决。

阮亭看了一遍,放到一旁,淡声道:“一日未到月底,便还有机会。即便最后是一样的结果,你我尽力而为,能救一人是一人。”

几个年轻的衙役听到这话,惭愧的低下了头,阮夫人瞧着年龄也不大,却是这般沉稳镇定。

这些衙役觉得恐慌不安,是在所难免之事,阮亭道:“行了,你们别在这儿呆着,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去粮仓走一趟,请点一下粮食还有多少。”

几个年轻衙役很听话,其中一人临走前,和同伴说道:“咱们顺道带上工具,看看粮库里面有没有死老鼠。过年的时候,那些老鼠大半都冻死了,没有冻死的,就喜欢躲在粮库里。”

提到了这个话题,他顺着说下去,“过年那几天我帮我伯父家里收拾粮食,在他们家里发现了好几只死老鼠。后来,我伯父也染上了瘟疫,不幸没了命,哎!”

听到这番话,阮亭脑海里产生一个念头,他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纯粹是出于敏锐的判断力与直觉。

他叫住那个小衙役,“你再仔细说一遍,你看到的那些老鼠和平时的可有不同?”

小衙役挠着脑袋想了想,“大人,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小的也只是粗粗看了一眼,那些老鼠应该是过冬的时候被冻死了。”

阮亭若有所思,“你去找几只老鼠来,死的也行,交给太医,让几位太医检查。”

衙役刚出去,许久未现身的林知落,不似往昔那般沉稳,急匆匆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方子,“阮亭,许是蓟州百姓要有救了。”

阮亭一怔,倏然起身,“表哥可是研制出来治理瘟疫的法子了?”

林知落把手里拿着的方子递过去,“那日你带我去疠人坊,回来我翻遍了医书,找到了相似的一例,不过,医书上并没有提到治疗之策。我试着研制了一个方子,又找了些愿意试药的年轻夫人与男子,根据他们服药后的情况,不断改进。”

“患者大多三五日便会病发离世,然那几个年轻妇人饮了药,今天正是第七天,我方才为她们把了脉,她们的情况正在好转。”

阮亭墨眸浮现欣喜,“多谢表哥,这是这么长时间来,唯一好转的病例,看来是表哥的法子起了效用。我这就吩咐下去,用表哥的方子来救人。”

林知落分析道:“寻常的风寒也会互相传染,可我经过观察,这次的瘟疫,和风寒不一样,并非是因为气温或者自身的缘故,倒像是误食了某些东西,类似毒蛇、蜘蛛、鼠蚁蝙蝠等毒物,毒性强烈,反应在身体上,产生了那些红疙瘩。”

“我向高大人打听过,蓟州并无食用这些毒物的风俗。”阮亭道:“受到感染的患者,亦是毫无规律,不管是富庶之人,还是贫寒村民,皆会染病。一同前来的太医猜测是季节更替、蚊虫滋生,水源出了问题。

不过,我吩咐衙役检查了城外的河流以及城里的水源,也未查出有不妥之处。

既然与气候无关,水源也没有问题,能入口的只有各类粮食与菜肴。”

“刚才一个衙役提到了老鼠。”阮亭把事情粗粗讲了一遍,“表哥,你觉得这次的疫情是否是鼠疫?”

林知落面色沉重,“鼠疫?”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还要再调查一番,我这就吩咐下去。”

林知落思索着,“如果是鼠疫,倒是也有可能。只是好端端的,蓟州怎么会出现鼠疫?况且,蓟州的瘟疫是过年期间爆发的,按理说这个时节,已经没有多少老鼠了。”

“冬季,一部分老鼠会躲在粮仓等地方,即便没有活下去,不及时处理,也会污染粮食,有些人吃到受了污染的食物,自然会一家人受到传染。”

林知落点点头,“你猜测的有道理,和我研制的法子差不多,我当时猜测的方向也是疫情的产生与一些毒物有关。”

有了治疗瘟疫的方子,蓟州的困境缓解大半。而阮亭的猜测,经过调查,也被证明是正确的。

冀州的瘟疫确实是鼠疫,抽丝剥缕,鼠疫的出现,还与索延汗有关系。

蒙古觊觎大晋朝国土辽阔、物资丰富,两国时常交战。

交战会破坏水土,西北和陇西等地的草原植被遭受战火焚烧,当地的鼠群四处逃窜。

去年,索延汗又率领十万蒙古铁骑从陇西直逼京师,一路上烧杀抢掠,所到之处,还要烧城,无数人没了性命。

当地的鼠群不得已以人肉为食,随着蒙古铁骑,来到了京师。

鼠群很快在京师周边繁衍蔓延,蓟州家家户户粮仓里的粮食、地里的蔬菜等,皆染上了鼠群体内的腐毒。从而人体产生致命的红疙瘩,不断流脓流血,蓟州的瘟疫正是因此爆发。

调查清楚来龙去脉,阮亭颇是费了一番功夫。

当这个结果摆在所有人面前时,不仅是他,高知府、甄玉棠等皆是诧异万分。

没有一个人喜欢打仗,战火让无数将士和百姓家破人亡,战乱的弊端许多人都清楚,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战乱还会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

阮亭当即向朝廷呈上折子,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为了防止天气转暖,鼠疫再次产生,高知府又带人彻底处理了蓟州的鼠群,林知落的法子也起了效用,感染的患者日渐好转。

步入初春,鸟语花香,整个蓟州焕发勃勃生机,笼罩在城内上空的乌云,彻彻底底散去了。

鼠疫令不少百姓丧命,不过,活下来的人,会带着那些逝者的希望,继续活下去。

阮亭与甄玉棠临回京前,不少百姓前来送别,手里都提着东西,有些拿着冬天剩下来的腊肉、窖里的白菜萝卜,有些拿着干果和果脯,还有些拿着绢花和布匹。

一城的百姓围到马车前面,“阮大人,阮夫人,多谢你们没有放弃我们这些人,挽救了整个蓟州百姓的性命。我们无可回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前几日他们才知道,原来朝廷打算把他们这些染了鼠疫的人全部处死,若不是阮亭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他们哪能重新恢复甚至活下来?

甄玉棠下了马车,望着百姓手里拿着刀东西,她两靥生笑,“能够成功渡过难关,最重要的还是每一位百姓的配合和坚持,我和夫君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蓟州遭逢这般灾难,不管钱财或是其他,大家也蒙受了极大损失,这些东西你们留下来用。”

一个上了年轻的妇人走过来,“阮夫人,其他东西您不收下可以,这些您必须收下,这是我给您肚里的孩子做的几件小衣裳,绣工不精,阮夫人别嫌弃。”

甄玉棠接过来,用手摸了一下,布料柔软,阵脚细密,连个线头都没有,生怕扎伤婴儿的肌肤,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她眸子弯了弯,“多谢大娘,我很喜欢,想来肚里的宝宝也会喜欢的。”

阮大人可真是温柔和善,那个妇人高兴的道:“阮大人和阮夫人是我们蓟州百姓的救命恩人,你们不收下这些东西,那我们就时常在心里为你们祈福,祝福阮大人与阮夫人平平安安,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林知落当然也收到了百姓送来的东西与感激。

和这些百姓道了别,阮亭又与高知府说了些辞别的话,这才踏上马车,朝京师出发。

出城走了许久,那些男女老少的身影才渐渐散去,甄玉棠隔着马车上的气窗,朝外望去,入目繁花嫩柳,争妍斗艳,空气中还夹杂着春花的清新。

她感叹道:“真好,春天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经历了如同炼狱般的日子,她更加意识到平平安安是多么的重要。

阮亭温声道:“出发有一段时间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甄玉棠摇摇头,“我哪有那么金贵?没有不舒服,指不定宝宝在蓟州待了这么久,也觉得憋闷,喜欢坐在马车上欣赏外面的景致呢。”

阮亭低笑了一声,“宝宝还未出来,便和咱们一道经历了天灾人祸,日后她定是福大命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