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月姣,眼中含着恨意、悔意,强烈的情绪交错,泪水扑朔掉下,烫到月姣手背:“五年前,嫂嫂来李家提亲。李家次女,贤良淑德,闺誉颇高,戚家倾慕已久。长子即将远游去京城参加会试,希望弟弟早日成家立业。平日,婚事从纳彩到问吉,要半年才好。你知道为什么婚事一个月就敲定了吗?那是因为嫂嫂,嫂嫂出自名门,持家有道,夫妻和睦,才华横溢,是全登州官眷的赞誉的典范,我们李家都相信你,才不疑有他,很快同意把我嫁给戚家。”
月姣身子颤抖了,泪水夺眶而出,落到二人相握的手上。宝娴见月姣流泪,眼中恨意稍减,继续啜泣,声音断断续续,“可是,可是我来到戚家,却不是这样的。婆婆和嫂嫂对我是很好,可是阿美自从新婚夜却再也没有跟我亲密过。”
宝娴哀哀诉,“我以为是我年龄,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是哪里做的不好。不得夫家的喜欢,于是立意提高妇功妇德。锦衣换了又一件,发髻换了一个又一个,菜式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我的努力,我的改变,都如石投大海,不见回响……”
“直到……涟漪告诉了我为什么。是嫂嫂手底下的侍女,当年为了这个婢子,嫂嫂才来到我家提亲。我……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是嫂嫂手里的棋子而已……”
心里一痛,果然是她,又是沈涟漪!
月姣为她擦泪,流泪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棋子。婆婆是喜欢你的,这门婚事是婆婆定下的。我当日虽为剑心考虑,但对你从未有过恶意。此事,是我们有欠妥之处。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应该多考虑你的感受,我有错……”
想起当日剑心罚跪,双腿几近残废,月姣眼泪一闭,泪簌簌而下。
李氏听到嫂嫂道歉,不敢置信地看她,出身高贵,美貌无双的大家之女竟然会跟自己道歉?美目含泪,梨花带雨,在烛光的照射下影影重重,李氏眼里的恨意分明淡了下去。当年草草的婚事,确是为了救剑心的权宜之计,嫁一个心里有别饶人,对李氏并不公平。
内心的愧疚,积攒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月姣的泪水竟然并不比李氏少,随着她的道歉越来越多,宝娴也渐渐平静下来。
喜儿劝道,“妯娌之间,有些误会和矛盾,在所难免,解开了就好了,唇齿相依,牙齿还会磕着舌头呢。”
月姣哭到颤抖,握住她的手,“是我们疏忽了你,我王瑛承诺,以后会好好照顾你,尽长嫂之责。”
又劝了一会儿,虽然宝娴仍然忧伤,恨意却消散了。
月姣亲自把她送回了听竹阁,仔细帮她洗了脸,脸上涂了丁香膏,以免泪水影响容颜。
沉重地踱回慕松院,元敬看她泪痕,皱眉问道:“又出了问题吗?李氏若对你不敬,我去训她,你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
她虚弱地看着他,摇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又掉下来,把二饶对话,她心中的的愧疚告诉了他。
元敬帮她擦泪,“原是如此,我亦有愧。世事无常,我们也不能办妥所有事,不要责怪自己了。”
秋过去了,李氏静心纺织,还收购很多织品,月姣将制胭脂唇纸七白膏的法子告诉她,一并放在店中售卖,得了些银子,戚府生活宽裕了不少。宝娴倚仗大房生活富足,自觉与沈涟漪主仆保持了距离,不再受挑唆,戚府上下家宅安宁。
戚府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