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公主焦急难耐的等着终于等到柳言悄声推门回来。
“如何了?”她忙问。
“姑娘无事,只是皇后娘娘将姑娘送出了宫去,这会儿姑娘只怕已经在回将军府的路上。”
听完这话月华公主长舒了一口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赵瑞还说宁贵人本有意刁难姑娘,可姑娘也不肯认错,还是椒房殿的小宫女提到了姑娘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若要罚姑娘也该皇后娘娘罚才是宁贵人便口不择言说了些不该说的,姑娘这才得以脱身。”
“后来,皇后娘娘只怕知道了长宁阁之事便将姑娘给送出了宫去。”
月华公主听完这话,面色一沉,正待要细问一番房外有宫人敲门,主仆二人面色恢复如常。
“请进。”月华公主重新坐回软塌上,朗声开口。
宫人缓步上前请安,“月华公主时辰到了,请随奴婢入宴。”
月华公主抚平了衣袖,起了身便往外走。
马车行在长街上,浣浣不住地吸鼻子,“姑娘,你身上为何这样香?”
上官玥本趴在窗边偷看这窗外听见这话,便去闻自个儿的衣袖。
闻见了花香、还有蜂蜜过油之后的焦香,她恍然,“我今日在宁贵人处做了一道新菜,大概时沾上了些气味。”
绿意忍不住皱眉,“姑娘,宁贵人可有为难你?”那位张二姑娘,如今的宁贵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上官玥抿嘴想了想,见她们都担忧看向她,便笑的眉眼弯弯,“她虽有为难我,可有个叫白芷的小宫女帮了我,而且我这些日子再也不用入宫,也不用去陪萧公主在京中游玩啦。”
浣浣眼前一亮,“姑娘,那咱们就可以去市集逛逛了呀,这回入京的商队可多了,听说卖的全都是咱们大沅没有的东西。”
六国派使臣入京,其中商贸交易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项。
大沅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周边列国可不像大沅这般,比如大食国地处气候炎热之地,有些东西便要从大沅采买。
这回大食国萧大公主前来,为的也是同大沅签订两国通商协议。
其余五国也各有心思。
“好呀。”上官玥也笑的开心,没有流露半点儿在长宁宫时受的委屈。
绿意看着这一大一小笑的没心没肺,便将担忧压在了心里。
月华公主和严玦都不在府中,将军府里也冷冷清清的。
上官玥一回来,换好了衣裳,就兴致勃勃的去后山采花去。
今个儿在长宁阁做的菜品,她自己就尝了一口,味道甚是美味,可惜是给宁贵人做的,若她不能给身边重要的人品尝,岂不是辜负?
浣浣低头摘了一朵野生木槿花,抬头问,“姑娘,这朵木槿如何?”
“嗯!”她忙点头,又去寻其它的。
二人采了一篮子,不知不觉的就走在了相合院。
今日谁都不在家,连小琅都同好友出门闲逛去了。
“姑娘,咱们进去瞧瞧兔子吧。”浣浣说着就要推门。
她的手刚碰到院门,门却自己开了,院中只有铺晒的青草,空无一人。
浣浣一惊,忙拉住了上官玥,“姑娘,这门怎么就开了?”她有些害怕,这里,莫不是里头有鬼?
上官玥却已经跨进了院门,“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兴许是小白上来喂兔子,忘记关门啦。”
这可是将军府的后山,她是一点不怕的。
主仆二人走进了院中,忽而听见房门吱哟一声被推开。
两个人不由得看去,见着一道白色身影从房里走出来,带着几分诧异,“玥儿姑娘?”
原是白昊,正提着空竹篓。
“小白?你今日没有跟着三哥哥吗?”
白昊听见她问,笑了笑,“主子今日要入宫,不宜显眼,有刘瑜跟着就够了。”
他像是寻常时候那般,将竹篓放在地上,继续往里头装草料。
上官玥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太开心,她想起了那日,三哥哥本打算让白昊去老君观,将她种出来的花种子带给谭姐姐。她头一回听见了白昊对三哥哥说不。
那日,白昊的神情,也是像今天这样,虽是笑着,却带着些许的不开心。
他是不是有心事?
她忍不住低头思索,却见白昊起了身,“姑娘提前从宫里出来也好,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好的。”他的口气带着几分厌恶,仿佛说的不是人人都向往的皇权重地,而是什么肮脏不堪之处。
“小白,你不喜欢皇宫吗?”她不由得蹲在了白昊身旁,一边挑着地上的青草一边问他。
白昊神情淡淡,“嗯,不喜欢。”
“那个地方,外表瞧着金碧辉煌。”
“内里早就腐朽不堪。”
他说完了这两句,便住了口。
见上官玥似懂非懂,他只笑了笑,“玥儿姑娘,你既来了,帮我喂喂兔子可好?”
“好呀。”上官玥忙点头,同他边走边说:“对了,小白,我今日在宫中还认识了一个小宫女,她也姓白,和你一个姓呢。”
结束了宫宴,月华公主也没有在皇宫多待,只让人去同严玦传了话,便回了将军府。
刚踏进二门,便闻见一股热腾腾的香气,叫人忍不住去猜测是何物发出来的。
她正打算询问奴仆一番,却见自家小姑娘朝她跑来,扑进她的怀中,“姨母,您回来啦。”
一整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光,月华公主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姨母,我今日做出了一道新菜,刚出锅,您快去尝尝。”上官玥满怀期待拉着月华公主便往屋中走。
“好,好。”月华公主见她欢喜,没有半点儿难过,便知宫里发生的事情并未叫她觉着烦恼。
入了花厅,便见桌上摆放着一盘炸的金黄的片状物,像是糕点,却又不像。但那股香气正是月华公主先前闻见的。
“玥儿,这是?”
上官玥偷偷一笑,“姨母,您快尝尝。”
月华公主便净了手,用筷子夹了一片,轻轻咬上了一口,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入口之后的味道叫她觉着新奇,像是面粉裹着捣成泥的虾肉撒上了椒盐炸的酥脆,可内里却又夹杂着一丝绵软的清甜之味。
这味道着实有些陌生,却叫人食欲大动,忍不住会想要继续再多吃许多。
上官玥带着些许的小骄傲介绍着,“这是我用花瓣做的菜呢!我选了好几种花,木槿花花瓣大口味刚好不错,洗净后先用砂糖腌制,然后将虾肉给捣成泥,将面粉和鸡蛋和成糊,包裹着花瓣放在锅里炸的!”
“姨母,是不是特别好吃?”她满怀期待的看着月华公主,想要得到夸奖。
月华公主笑道:“果真是不错。”
她这小侄女,读书和厨艺上倒是向来都极有天分的。
“玥儿是如何想到的?”她不经意的问。
上官玥也没有瞒着,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只是将隐去了宁贵人说要罚她的话。
月华公主慈爱的看着她,听她讲完,又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方才放她出去玩儿。
待她一走。月华公主脸上笑意淡去,“张皇后,倒真是数年如一日的蠢。”
连张采薇这样的小丫头都能拿她当枪使。
若是那宁贵人心计够深,拿她的肚子做筏,玥儿这亲手给她做了膳食的只怕难逃干系。
她张皇后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还是因为她太蠢,太相信她同宁贵人有着血缘关系,所以宁贵人就没有野心了?
她倒是惦记着宁贵人的肚子能够再出一位同她有血缘关系的皇子。
可她大概忘了,宁贵人自己如今也是后妃,再得一子,日后怎么没有自己的想法?
“主子,那位叫白芷的宫女倒是有几分蹊跷,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帮着咱们姑娘?”柳言开口问道。
月华公主冷笑一声,“宫里的人,有哪个是没有几分自己的算计的?”
“她能帮玥儿,自然也是有利可图。”
“如今咱们不知道她是何意,静观其变吧。”
柳言点头称是,“赵瑞那边,奴婢同他说了,让他多看着长宁阁的动静。”
“嗯。”月华公主点点头。
“玥儿不去宫里了也好,这几日京城里头正热闹。”
洵帝宴请六国使臣,朝臣作陪,待客的紫云殿热闹非凡,歌舞升平。
严玦坐在右列第六个位子,仅与张相一个座次之隔。
将军府同相府一文一武,泾渭分明,从无交集。
张相左手边坐着二皇子李泽城,他是张皇后所出,算起来,也同张相是隔了房的亲戚,他正同张相交谈着什么。
严玦不能饮酒,只漫不经心的喝茶。
他眼睛盯着茶杯看,洵帝同使臣交谈的声音却不停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此刻同洵帝说话之人,正是大戎使臣呼延赫,大戎国国君呼延罗的侄子。
是当年,秘密送信入京,将李泽元通敌一事告知洵帝之人。
也是当年,大戎精兵偷袭山海关之时,亲眼看着他将李泽元杀死的目击者之一。
他并没有看向对方,对方的脸这些年却被他深深地记在心里,没有一刻能忘。
此生,他和当年那群,总要死一方,到阴曹地府去陪李泽元。
大概是他太过心不在焉,没有听见身旁人唤他。
直到有人靠近他身旁,他的身体忠于本能提醒他,他方才转身看向来人。
是晦如忌。
二人今日也是挨着的。
晦如忌端着酒杯同他碰杯,低语道:“严将军,你走神了。”
严玦收回了心思,端着茶杯与他同饮,眉眼低敛,“多谢提醒。”
这会儿,宴席之上人人都在互相攀谈,他们两个说话便也没有引得旁人注意。
晦如忌含笑道:“我是没想到,呼延赫竟然会在大戎使臣队伍里。”先前各国曾递了入京的名单,名单之中并没有呼延赫的名字,可使臣队伍就要入京的时候,突然就传来消息,呼延赫也在其中。
严玦一顿,随后回他,“呼延罗这几年越发看重他,听说,呼延罗属意他日后继承王位。”呼延罗自己的几个儿子远不如他这个侄子有能力。
晦如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他掌管着大理寺,本就不同兵部打交道,对大沅各地驻军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从前代管虎贲军,而虎贲军如今又是严玦掌管,这才同严玦多了交集。而严玦的兵力皆在北部驻扎着,同大戎那可是打过了不少仗的交情,所以大戎是个什么情况,严玦自然就一清二楚。
二人办公的衙门又是挨着的,所办的差事又有相合之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几分交情。
晦如忌擅长观察旁人神情,此刻出声提醒,“我见他频频看向你,只怕皇上要召你近前说话。”
严玦刚应了一声。
便听得洵帝唤他,“严卿。”
晦如忌含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再不敢其他,仿佛他同严玦也只是喝了一二杯酒水罢了。
严玦起身间,平复了心情,走到御座前,“不知皇上召臣上前,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