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门内,才感到这个园子的庞大。
这不是传统的庭院廊堂,而是一大片旷野。大道南部有一个多达20余亩的池塘,池塘修建有小水坝,有水道和御河水相连,池塘里种植着菱角,只是此时已经冻成了一坨。
在池塘周围,开垦了大片田地,种植粟米和菽豆,虽然覆盖着积雪,还是能看出一方一方的田垄。
在大片的农田之中,有牛棚、麦场、谷仓,甚至还有一个风力的磨坊,可以看到庞大的三叶风车,让三个小粪工啧啧称奇。
原来悲田坊请粪工掏粪,不是掏出坊外,而是淘到麦田中的粪场熟化,以备开春播种前施底肥所用。
在大道北部是大片桑林,穿过林间小径,眼前忽然一亮,出现庐舍和竹林。虽说是败草枯黄的季节,但竹林深深,掩着庐舍的茅草顶棚,别有一番雅致清幽。
虽说在萨宝府,陈癞痢大体给他们说了坊内的地形,可是实际到了这里,树竹掩映,遮挡了视线,还是有些晕头转向。
贺十二带路,几个粪工拥着粪车,渐渐深入到竹林茅舍之间。
原来这坊内占地广大,如同一个2百余户的庄园,茅厕甚多,不可能一次掏完。所以坊吏和陈癞痢约定,分区掏粪,每10日进坊掏一片。
贺十二把他们带到庐舍之间,就消失在竹林深处,粪工们自行进户,清理了茅厕的秽物,用粪桶提到粪车上,再洒上石灰,去毒清污。
正是农闲时节,庐舍里自有老弱人等,这些人看起来十分友善,不嫌粪工身上晦气,经常有人给他们烧了热汤水,请他们坐在阶下歇息片刻。
承诲提着粪桶,低声问陈癞痢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教堂,到底在什么地方?”
陈癞痢指着东南方向,竹林中露出一个尖顶,他说道:“就是那里,若是赶上他们的安息日,这些人都会聚到教堂,讲经说法,可惜今日不是。”
承诲把粪桶提到车上,说道:“我去看看。”
陈癞痢摇头说道:“现在不行。”他努嘴指了指主家几个老弱,几个老家伙正坐在庐舍阶上,笼着袍袖晒太阳,不时闲聊几句,显得悠闲自在。
他继续说道:“你别看他们慈眉善目的,其实是盯着我们呐,你若四处乱窜,他们必定拦你。”
承诲急了,急促的说道:“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可不是给你掏粪来的,我们要进教堂办事。”
陈癞痢低声说道:“急什么,等,等到朝食时分,他们总要进到庐舍进食,那时候就松懈了,那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这些庐舍没有院墙,只是以竹林相隔成不同的区域,总是三五个联排庐舍一个单元,显得没那么封闭呆板。
景教对悲田养病坊的经营,还是十分用心,整个大院井井有条,气氛平静安详,怎么也不像个杀手出没的所在。
几个粪工不紧不慢的干着,渐渐到了巳时初刻,竹林中炊烟四起。粪工们拥着粪车,出了庐舍,向西面而去,他们要把这车粪卸到田中粪场,再回来继续作业。
见四下无人,3个小粪工一闪身,进了道旁的竹林,向东南方向摸过去,不一刻,他们潜到了教堂附近。
这不是木材茅草结构的庐舍,而是石垒的房屋,方形尖顶,有一个方形的烟囱,冒着灰烟,显然教堂里面有人。
这教堂处于大片竹林之中,四周是一片空旷,清扫积雪形成一条道路。护教吏们踏在积雪上,三三两两的逡巡,显然他们是在保护里面的人。
教堂黑漆大门紧闭,窗牗上了木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三个人悄悄在竹林里转了一圈,四周都有护教吏,没有空隙可钻。第七个执事就在那座石墙之内,却看不到,让三个小儿抓耳挠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建塘看着嗣昭,低声问道:“入娘的,他们躲在乌龟壳里,这可如何是好?”
嗣昭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们就在正门盯着,他们总要出来,还能在那龟壳里猫一辈子不成。”
一股浓重的粪臭袭来,原来是承诲凑上来了,这家伙低声问道:“那陈癞痢他们怎么办?”
嗣昭说道:“不管他们了,你又不是真粪工。”
三个小儿横下一条心,就隐藏在竹林中,死死盯着教堂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