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头花荫带着望兰回了东边厢房,望梅已叫人烧好了热水备着,只等她回来沐浴更衣。
她身上并没怎么打湿,只有裙摆处被溅上不少水渍,看着脏脏的。
倒是那位公子,她到驿馆门口时,他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大半。
望梅伺候她泡进浴桶,收好换下的衣裳,惊道:“奴婢方才叫望竹带了伞去街上寻殿下,想不到殿下自己安然回来了!”
花荫笑道:“是一位好心公子送的我。”
“好心公子?”望梅愣住,回身叮咛,“外头哪有这么多好心人,如今不比在宫里,殿下日后千万莫要轻信了旁人!”
她回想一番,乖顺地点头,仍旧是左耳进右耳出。
虽说正值盛春时节,雨一下来,还是带着寒气。
沐浴更衣后,身子暖和不少,花荫喝了口望梅烧好的姜茶,双肘撑在梳妆台前,两手捧脸,看着铜镜中的人眉眼弯弯,“方才遇上的那位白衣公子温润又俊朗,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如玉之人。”
望梅下意识点点头应和:“殿下很少夸赞男子,想必那位公字的确十分卓越……”
话没说完,望梅反应过来,扭头嗔怪道:“殿下,您可不能看上别人家公子,您是要嫁去摄政王府,做摄政王妃的!”
“本宫知道,”花荫撇撇嘴,“可本宫就是喜欢好看的人。”
倘若不是要和亲,眼下她应该已经开始打听那位公子的住处,招他进宫伴在她左右一同玩乐了。
也不知道哪位姑娘能有幸把他收入囊中,说来,花荫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当然,抛开那位公子的事不谈,光是明日进宫献舞,她就能被望梅两个人说得耳朵起茧子。
进宫面圣不是小事,献舞亦是如此,纵然那舞是花荫从小便开始练的,也抵不过望梅几人叽叽喳喳的唠叨,只得在房中又重新熟络一遍,才堪堪让她们松了口气。
只是进宫这日,最不放心的人,反倒是她自己。
使臣一早便等候在外,花荫梳完妆,看见驿馆外齐齐排开等候的侍卫和宫人,心中忐忑。
炎康的皇帝年纪尚轻,又被云啸辰严加管束,据说刚正开明,颇有明君之风。
她怕的,其实是云啸辰。
倘若他真如传言中所说那般刁难刻薄,花荫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同他相处。
轿撵一路被护送至宫城,升阳殿内,不少权贵皆坐于两侧,皇帝传召,乐师齐齐入殿,花荫迈着莲步跟在后头。
她垂着头,先是行了礼,只等小皇帝说平身,才将头抬起来,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殿上之人。
小皇帝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脸沉重,一双小眉头紧巴巴皱着,五官还未长开,清清秀秀,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早闻定嘉公主貌可倾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云宴说话时听起来像是故意在沉着一口气,小脸垮着,夸赞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愣是没有一点感情,“不知琬国国君近来身体可好?”
若平时瞧见这般正经的孩儿,花荫会忍不住笑出声。
虽说是炎康圣上,总归还是个孩子,确实可爱得紧。
她忍了笑,只道:“父皇身子尚好,离宫时,他托我带了些许心意赠与陛下。”
说罢,招手叫宫人抬上来六只半人高的红木箱,八人抬一只,尚且吃力。
里头装的是琬国独有的一些稀奇珠宝和珍贵字画,不算太贵重,但也不会失了琬国脸面。
果然,殿中的权贵在云宴命人开箱时纷纷伸长了脖子,在坐席上探首查探一番,倒也没挑出个什么不是。
上头云宴挥手赐了座,又道:“摄政王今日身体不适,未来参宴,还望定嘉公主不要介意。”
花荫稍稍愣了愣,摇摇头,道了句没事。
她原还想着瞧一瞧云啸辰长相如何,是否如百姓口中所说那般刻薄,只是从方才进殿起,她确实没见到和传闻中云啸辰模样相符的男子。
唯有边上坐着的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自花荫在位子上坐下,便目光灼灼看着她,似乎对那几只红木箱子中的珍宝没有任何兴趣。
花荫只偏首看了她一眼,便被女子抓了个正着。
女子满脸笑意,伸手挤了颗葡萄入口,见她注意到自己,两眼放光,忽而开口:“本宫听闻,定嘉公主今日还要一展舞姿?”
边上的宫人倾身凑过来提醒:“这是咱们越宁公主。”
花荫恍然。
她从前在琬国,也时常听到越宁公主的名号。
越宁公主闺名云挽容,是先帝和云啸辰唯一的妹妹,人生得美艳,但跟她不同的是,云挽容在外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好。
都说她恃宠生娇,无畏放纵,常常偷跑到宫外闹出一堆幺蛾子,还故意和纨绔抢过一位花魁。
当时花荫还问过皇兄,炎康越宁公主抢的花魁,是什么花的花魁,闹得皇兄一阵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