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正在努力转移注意力,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她侧头看过去,齐端正在握着她的肩膀,隔着衣服,朝云感受到了他手掌的力道,很稳,令人心安。
一开始齐端给她的印象是羸弱的,温和的,正如他折扇上自嘲的那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后来他违誓,毁言,又若无其事地刷新下限,这些都让她觉得这个人不着调,也许机灵,但与此同时,朝云也早已不觉得他能和“君子”“读书人”这样的词扯上什么关系了。
然而此时此刻,肩上这只先是握住她肩膀,又轻轻拍了拍,给她传递无声安慰的手掌告诉她:不是。
她想错了。
圆滑而不世故,越界却不失分寸,这是真正的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朝云鼻头一酸,把头深深埋在臂弯之中,鬓上的朱钗有些歪斜,齐端收入眼底,却没动。
随即,他收回了手,眼中情绪莫测。
安慰伙伴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外面,了尘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估摸了一下两边的战力,觉得大概是五五开,便抬步回茶馆了。
了尘进来,关上门,转身对上程六询问的眼神,点了点头,又问:“齐端朝云呢?”
程六用下巴指了指账台的方向,了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俩这是躲起来了。
“没事,你们出来吧,那个人交给天曜就可以了。”
门外。
仍是一片寂静,两方都默认了比试,却又都稳稳站在原地,一步不动,像是狮子和狼在无声对峙,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留心就要粉身碎骨一样。
当清风再次拂过衣袍的时候,两人同时动了——
拔剑,跃起,一个带着不可一世的战意,一个带着绝不留情的狠意。毫无疑问,他们都想撕掉对方身上的肉,无论如何——
“我不会输。”
“我不会输。”
两人同时在心底说。
剑气还未出现,两柄剑已经交触相撞,发出“蹡蹡”的声音,甚至摩擦产生的火星都在剑抵着的位置,从上往下刺啦刺啦地滑下去。
方天曜与刘廷执剑对视,都没有将这一幕放进眼里,火光映进二人的眼中,更衬得眼神深沉坚毅。
两人在空中对决,也不过暗暗较劲了五七秒钟,便擦着剑向前擦肩错开了。
武功差不多的形势在此时尽显,两人连落地的时间几乎都相差无几,脚尖刚触到地面,方天曜便以最快速度转身,手中剑柄稍稍一转,当即提剑便迎了上去。
可怕的是,对方与他的判断几乎没有一丝差别,因此在两人手中的剑再一次相撞时,方天曜便立刻舍弃了刚刚试探的心思,真真正正地使出了剑法,只不过是他自创的那一套。
他自创的那一套剑法……怎么说呢,乱,就是很乱。
像李俞那样的高手所创造的剑法无疑是高深的,但是高深之中其实是有规律的,劈砍扫刺,动作相连间其实格外注意协调,比如收剑的下一个动作最好是转身下扫,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卸掉收剑那一刻的惯性后仰,保证速度的同时优化节奏。
但也正是因此,对决中的动作就格外容易猜到,如果运气不好碰到那种将剑法研究透彻的对手,可能在抬手和握剑的动作上就已经能猜出你后面的三到五招了。
毋庸置疑,这也是可怕的。
但当最完美的答案已经公布出来时,没有人会自己再付出精力琢磨另一种更难更独特的方法,至少刘廷不会。
正因为他不会,所以他完全没想到方天曜会破坏节奏,用出这种打法。
他有点乱,措手不及这个词用得正合适。
他从看见排行榜上第一百名的位置换人时就把方天曜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后来接到歼灭今朝茶馆的任务,他嘴上不说,可心里是高兴的。他练了很久的剑,杀得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宦豪商,一剑封喉或许干脆,却并不会带来任何成就感。
直到这一次任务下来,他是真得兴奋,他想过了,既然招式打法大体相同,无法变化,那就专攻速度。只要他出剑的速度够快,只需要快上半招,就足够他在这场战斗中处于上风了。
只是现在……
刘廷再一次凭借着眼疾手快的本能接住了对方出乎意料的一击。
眉鬓边正在渗出细汗。
谁他爹的能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乱的剑法这人使起来为什么毫不费力?!
这特么……
不按套路出牌会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