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靠在栏杆上,手里抓了一把香瓜子,远远地看到翠琴回来了,重紫还没有踪影,心中略微动了动。
轻红怀中抱着个托盘,吐出来的瓜子皮都丢在上面,她也是看见翠琴了,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早知道换了我去了。”
这话说得没脸没皮了些,就算跟着在府里呆了三、四年了,可让轻红去辨认,她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用她的双手双脚都能数得干净。殊兰斜睃了轻红一眼,把没吃完的瓜子丢了过去,自己走进屋里去。
陈嬷嬷在她进来后,放下手中的活计,忙起身打了水拧了湿帕子递过去。
殊兰接到手里擦了擦,丢回脸盘中,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凤凰堂,也不知道谁来住了。”从建成以后,除了老太爷当年避暑的时候住过,此后只有前几次南巡的时候,跟着皇上过来的江宁织造曹寅住过。
曹家是苏州织造署衙的旧主,李熙是后头接任的,殊兰对这回住进来的人,是说不清的好奇。
“重紫不是去问了吗?”陈嬷嬷重新捡起针线笸箩。
殊兰搬了张小杌子坐了过去,随口笑道:“嬷嬷不觉得我是在为难人?”以重紫初来乍到的情况,出了院门,就得一头雾水。
“主子吩咐,这做下人的怎么会觉得为难。”陈嬷嬷摇摇头:“姑娘不是觉得她能干吗?正好看看。”
殊兰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消息嘛,迟早总得传过来。”
她身边添的这两个人,可能都不是四爷派过来的人,毕竟三个人中只要做排除法,这人到了另外两个人那里也是一样的功效。
但殊兰的直觉陈嬷嬷应该是。
没有理由,暂时也没有证据,对方更是没有透露什么口风。
可她的直觉向来灵敏。
这些年凭借着玄而又玄说不清的直觉,她也是躲过不少祸事,最近的就是小庵堂走水的事情。
只可惜,七年的生活她还是没能很好的适应这个社会,不明白这人怎么可以说没就没,难道不是人命大于天嘛。
小庵堂发生的事情,是直接击碎了殊兰的三观,让她明白,有时候你选择逃避就以为是能皆大欢喜的事情,实则你什么都不做,反而造成了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的事情。
走廊上的轻红在磕完一大份的瓜子后,觉得口渴,回屋端了杯凉茶出来,就看到重紫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看来,重紫是去了大厨房。
比起翠琴在府里有几个交好的下人,重紫是真的两眼一抹黑,她能去哪里问?这事也不能随意找个人去问,闺阁女子私探外人的消息,要真被府里的人拿住了,怕是给姑娘惹来麻烦。
她左思右想,想起走之前姑娘磕着的瓜子,那是轻红昨天拿了银钱从大厨房里要回来的。
“奴婢借着这事同大厨房里的人搭上了话。”重紫回话的时候敛容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奴婢打听出大厨房的人要替补几个去荣恩堂的灶台上。”这阖府中,便是大厨房里一个上灶的人都没有了,也不能少了老太太那里。荣恩堂里的一应事情,向来属于排场大要求高的那种。
殊兰微一沉吟,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微微颔首:“该是把老太太那里的人送几个去凤凰堂里了。”由此可见这上门的客人,身份非常尊贵。
非富即贵?
怕还不只是如此。
李宝柔很快听说大姐也带着人往凤凰堂去了,她不由蹙了蹙眉,虽也想亲自去,可闺阁女子的身份限制,并不能如李宝华那样进出方便。
李宝珠这边,是范姨娘亲自去的。
从在花园里,见到四姑娘后,她这心就像火烧似地,越来越焦灼,她怕女儿如同别人一样好奇妄动,一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母女俩尚且来不及对话,凤凰堂里的客人,就被曹頫亲自迎了进去。
而殊兰这边,手中的银嵌珐琅千里镜还来不及举起,就听到有人踩着楼梯往上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