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淡温热的茶水入喉之时,郁烨只觉周身疲惫似乎减轻诸多。
“多谢江姑娘通融,姑娘不仅人生的美,心肠也这般热忱。”白柘接过江筱竹亲自斟起的茶水,笑意融融。
“白公子缪赞。”
江筱竹回以一笑,继而微微侧目,见郁烨若有所思,便轻声道:“白公子同公主定有要事商议,妾身便不多打扰了。”
说完,江筱竹便略微俯身,转向门口走去。
眼见江筱竹离开,并未他两人关上了门,白柘忽然收起笑意。
“阿烨,随我回婆罗。”
郁烨抬眼,眉眼深邃,星点愕然在眸间消散了去。
“我去那里作甚。”
白柘蹙起了眉头,面色愁云惨淡:“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声对不起。”
若不是当年他一时糊涂,又怎么会给她喂下那药。
“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蒙汉那雪山洞窟之中了。”郁烨静静开口。
“我听师傅说,你试了药,还留下了病根,放心,你随我回婆罗,我有法子将你养好……”白柘望着郁烨,满眼希冀。
“不。”郁烨目光躲闪,“至少现在不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
白柘喉结滚动,心有不甘地缓声问:“你还是要回宫,是吗?”
沉默片刻,只听郁烨慢慢开口:“白柘,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白柘知晓郁烨为难之处,也明白她无法割舍。
注意到郁烨袖口露出的东西,似有些眼熟,于是白柘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郁烨索性将江筱竹给她的手帕拿了出来,望怀里塞去。
“这手帕不是江筱竹的,我不能给你。”
“阿烨你想什么呢。”白柘立刻反驳,“我只不过觉得那手帕上的图案有些似曾相识。”
“还有图案?”郁烨疑问着,将那手帕摊开,细细查看,果然发现那边缘处似乎绣了串古怪的文字。
这时白柘才看清手帕,倏然睁大了眼,澄澈的瞳仁间尽显惊讶之意。
“那是我阿姆的手帕!”
“什么?”郁烨淡然的表情破裂。
“你的母亲是殷歌?”
“殷……什么?”白柘目露迷惑:“我不认识什么殷歌,但这帕子确实是阿姆的。”
见郁烨越来越迷糊,他立即解释道:“你瞧见那字了吗,上面是古婆罗文,意思是白鸾,是我阿姆的名字。”
“白鸾并不是我生母,她乃是上任祝司,不过如今她早已脱离婆罗……”
似喃喃自语,他突然拔高了音调,苦笑着摇摇头:“或许这东西,你应当给谢予迟。”
“为何?”郁烨反问。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
郁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柘的无心之言,却是透露出了可称上是秘辛的消息。
不过她立刻接受起来,慢慢消化,因为谢予迟曾对她说过,他的亲身父母并不是如今的谢乾和邵皇后。
但婆罗的规矩,她也是知晓一些的,婆罗的祝司是何等受人崇敬,同时也禁制良多,祝司当终身侍奉神树,又怎么会离婆罗,还同楚颖先帝结合生子。
“你们祝司不应当断情绝爱吗?”
听到这问题,白柘想了一下,道:“阿姆她卸去祝司一职,又脱离了婆罗,理应是可以嫁人的,但她毕竟是神树钦点的祝司,应当不会是这般简单……”
既然想不清原由,郁烨也不打算在这事上过多纠结,她重新拿出手帕,递给了白柘。
“先将此物交由你保管。”
白柘盯着眼前素白得锦帕,疑问出声:“为什么?”
“你既然是她的儿子,便比我更有资格保管。”
对上郁烨坚持的视线,白柘接过手帕,随意塞进袖中。
郁烨眼看着他将手帕收起,面容愈发平静,忽的瞥见他手背上的肉疤,下意识问:“你手怎么回事?”
还能是哪回事儿,谢予迟割得呗。
但深究起来也是他算计了人家,明明答应了郁烨要好好照顾人家,自己下药不说,还伙同谢琉将人囚禁。
于是白柘有些心虚的摆摆手:“采药时被野熊伤的。”
郁烨明显是不信的,如此整齐的疤痕截面,难不成熊还会使刀不成。
不过既然白柘不想说,她并也未多问。
“你怎么不给谢予迟?”白柘突然问。
“我怎么给他。”郁烨说得理直气壮,并未察觉自己话中带着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