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梁——” 扑啦啦,惊起一群鸟兽。 衾卿跺跺脚,这人走都不打声招呼太过分了。扯扯身上的衣服,衣衫不整,自己这会肯定要多傻有多傻;衾卿懊恼的扯扯衣服,朝城里走去。 清晨的淮阳城,一片宁静,很多店铺还未开门做生意。衾卿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想着,要是此刻有人收留她该多好。 应遮。 衾卿站在应遮的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正抬脚俞走。 “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进来喝杯茶吧。今日免费。” 衾卿回过头,那女子上身着一浅色短衫,宽大的袖口缀着花,下身着一件浅紫色罗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灵动极了。犹豫了一下便跟着那女子进门去。 到了里头才发现,外头的招牌虽不怎么整洁,里面倒是别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射在地上,散落的四方桌子干净整洁,上方吊着吊兰,就连空气里都充满着花香。通往二楼的楼梯看不真切,好似被隐在大雾中一样。 那女子引她进来就上去了。 没多会,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端了茶出来;衾卿看着这一个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四处看着。 “姑娘,见你衣衫不整,便穿这吧。这是前些日子我姐姐刚给做的,还没穿过,姑娘别嫌弃。” 衾卿有点不好意思,再看看自己身上裹着外套,不伦不类,顺手接过:“谢谢你。” “随我来。” “任姑娘,你若不嫌弃可暂时歇在小店,或许你等的人也能见到也不一定。”紫衣女子说完神秘笑笑便上楼去了。 衾卿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恍然发觉偌大一个店铺一个伙计也没有,方才那个男子也不像是个伙计,给她端了茶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这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感,衾卿在店内坐坐,靠着门边站了一会,站累了就坐在门框上。 一天下来,没有一个人进来喝茶。 两天,也没有一个人进来喝茶。 三天,也没有一个人进来喝茶。 衾卿觉得太奇怪了,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那个青色衣衫的男子来送给她吃的,她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她这几天待在这里不过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而且她也没地方去。可是这几天下来,衾卿愈发觉得怪异,或许她该离开了。 “任姑娘是不是想离开了。” 衾卿回头看着那女子从二楼蹦蹦跳跳的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你等的人今夜就会出现。你不妨再耐心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等谁?” “天知道。”惟蕊皎洁的笑笑,将一个包袱扔到衾卿的怀里:“你的东西,好好拿着。可千万别再弄丢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你要等就等,不等随时可以走。” 衾卿抱着包袱看她转身又上楼去了,打开自己的包袱发现什么东西都没丢,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了。她说周怀梁今夜会出现,反正已经四天了,不如再等等。说不定能等到也不一定呢。 入夜 衾卿靠在门框上睁大眼睛看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可是根本没看到他的身影。有些哀怨的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撑着下颌,直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双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还是忍不住合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衾卿感觉被黑暗挡住了月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周怀梁一身黑衣隐在月色里,皱眉看面前的小女子,再看到他的那一霎那眼睛都亮了,他的心竟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你真的来了,她没说错哎。”衾卿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逃走似的:“这次我要跟着你闯荡江湖,上次说走就走,害我差点沦落街头了。” 怀梁扫了她一眼:“我今日只是来喝茶。与姑娘萍水相逢,不能带你走。” “不行,我没地方去。你得带着我,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衾卿像个八爪鱼一样粘着他,就是不肯撒手。 惟蕊站在店内看着在门口的两人掩唇笑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也不答话。 “我来讨杯茶喝。” “进来吧。”惟蕊瞥了一眼衾卿,笑。 周怀梁走的时候实在拗不过某人的缠人功夫,只好带着他。衾卿也不管他的表情有多阴暗,只兴冲冲侧跟在他的身后,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怀梁也不答,她也不管,自说自的。 俞熹站在二楼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表情异常复杂。好似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也跟衾卿一样活泼,一样调皮,一样跟在那人身后,不管他去哪就不管不顾的一直跟着他。 “姐姐,有楹殿下要见你。” 俞熹伸出手,好似想要握住那一轮弯月,却又遥不可及,赤红色的眸子暗了暗:“不了吧。”惟蕊犹豫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她说:“告诉哥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王。” “是。”惟蕊终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你还不出来吗?未执。” 隐在暗处的未执看了一眼消失不见的未蕊,嘴角勾着吊儿郎当的笑:“公主应该有七百多年没见过有楹殿下了吧。” 一双火红色的眼冷冰冰的扫过去:“你想说什么?” “有楹殿下向来爱自由,也鲜少主动寻公主。公主就不怕是魔宫出事了吗?” “有父王在,魔宫不会有事。” 未执斜依着门框,笑道:“魔王会老,你不在,有楹殿下也不在,你以为其余那些王子公主能有多少本事,魔宫那些长老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如今,迟——” 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一个晃动,未执只觉得眼前一道红色闪过,呼吸已变的有些紧,可脸上神色未变,任由那人扼住自己的脖子:“未执,我不会忘记你是他的人,我也不会忘记他巴不得永远不要曙耀醒过来。” “公主,可你从来都不知道帝君只是想让你开心。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放弃继续收集心血,只是不想你因为魔宫出事而后悔。” 俞熹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哥哥不会让魔宫有事的。” “怀梁,你看我这身装扮怎么样?像不像绿林好汉?”衾卿一袭藏青色长袍,头顶玉冠束发,手握鱼骨折扇;抬头挺胸的往怀梁面前一站,手里的扇子摇摇晃晃。 怀梁脸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我们要立刻离开,我的仇家追来了。正好你这样也方便些。”说完夹着她就跳出了窗外,月色下怀梁的脸更衬的冷漠异常。 衾卿缩在他的怀里:“要不再找匹马分开骑吧,这样会快些。”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鼻尖里全是他身上冷漠,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觉得那些马能比我的辛追跑的快。” “那我们去哪?” “不知道。” 衾卿长大嘴巴惊愕的抬头看他,而怀梁坚毅的下颌线就那么直截了当的撞入了她的眼睛;忍不住吸了口气,再看看他的喉结,衾卿的脸竟蓦的红了,低头不再说话。 “你怎么了?” 好似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被人看破,衾卿的觉得自己的脸愈发烫了,咬咬唇:“我,我没事。” 怀梁低头看了一下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人,不再说话。 衾卿翻了个身,却感觉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揉着眼睛睁开就看到一张放大般的俊脸,那双好看的剑眉紧紧的蹙着,好似有什么很不安的事情,头就靠在她的肩窝处,衾卿动了动才发现被她压着的是某人的胳膊,红着一张脸看他。 “你终于醒了。” “呃。” “这是我师傅平日逃命时落脚的地方,很安全。昨夜到的时候你睡着了抱着我不放只好睡在一起了。”怀梁揉揉胳膊,翻身下床。 衾卿其实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可是想想一路都是他护着她,便不再言语。 怀梁见她坐在床上发呆:“我什么也没做。” 衾卿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她还从来没有和那个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除过明月誉,可是她从小就是跟在明月誉身边长大的,所以就算是同榻而眠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个男人,他们才认识半个月。 两人用过饭,衾卿懒懒的撑着下颌坐在石桌边,看着怀梁在院子里练功,她虽然不懂,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都带着浓烈的杀气。衾卿拧着眉毛:“我还以为我们要去扶弱济贫呢,在山上看到山贼我做前锋你在后面掩护我,我打不过你上。然后我们风餐露宿,哦,对对对,还有去游历啊,我看到那些杂记里边写去游历了,可以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 怀梁继续练功,好似没有听见。 衾卿看着他动作愈发猛烈,额上冒着汗,就连后背都被浸湿了,不仅有些唏嘘:“周怀梁,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一片沉默。 “周怀——” “我是杀手,你说的那些我没做过。” 衾卿惊愕的长大嘴巴,初见他时她便该想到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才对,只是如今他这么直白毫无遮拦的说出来,她竟有些接受不了。她竟然开始心疼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会让他变的这么冷漠如霜,她竟有一种迫切的想要了解他过去的欲望,她想要闯入他的生命、他的生活看看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甚至,甚至希望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冰冷无情。 想到此处,衾卿一惊。 看着他进进出出的背影,衾卿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神色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