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曾从文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后院之时,客房中传出了无名的嚎叫,声音沙哑,听起来却刺骨非常,他在院子的门外能听到,也不能再考虑许多,匆匆地走了进去,走到了客房的门外,如今里面已然安静,大夫和几个婆子丫鬟也纷纷走出,大夫见到曾从文变过来禀报:
“那姑娘已无大碍,先前的杖击致她股下出血,又没把她衣物脱下,导致血粘着衣物不能拿下,那姑娘忍痛让我们撕下衣物,我让婆子丫头给她的身上和手上都上了药,现在只需静养个十天左右便无甚大碍了,只是……”
那大夫不敢说下去。
“怎么了?”曾从文问道。
“小姑娘的身体是很脆弱的,这次的杖打,我不确定会不会对她的,呃,生育的能力有影响……”
曾从文冷冷地倒吸了一口气,“先生请回,明日我会派人前去酬谢先生的。”
“……”那大夫也是摇摇头,这临煜大大小小的战火纷飞近十年,自己有什么事没见过呢,比这姑娘的境遇惨的更是不计其数,不过要他亲口说出还真是难以开口,“这女孩子身子娇弱,我先前摸了摸她的脉象,紊乱不堪,是气虚,又让婆子看了看她,想必这女宫是受了影响,只我也不是精于妇科,也不敢断言……”
“先生的意思是……还是不一定会断绝生育吗?”曾从文企图在无望的悬崖边抓回什么似的,眼里闪过一丝最后的求救。
“这实在是难以断定,我想就算你请了一个精于妇疾的大夫,也不会得到比我诊断的更为了乐观的消息了,幸好这位姑娘还很年轻,身子骨仍在发育,若是已经过了二十四五,那时候即便是天下第一名医的段素云和他的云娑院门生,也是爱莫能助。”
“那如今……该怎么办?”曾从文看向房内,里面的窗户才刚开,上午的阳光只能照进来一点,房内的装饰全无,只是家具配置倒是齐全,床上已放下纱帘,看不清楚帘内的景象,只是无名的股背腿皆有伤口,怕是不能穿衣覆被,只能用床帘草草挡着,若是靠近仔细看的话……曾从文忽然想到了前人那句“婉瑜丝丝杨柳情,暖履盈盈床纱近。”又转念一想,这诗可上不来台面,赶紧摇头转念方罢。
那大夫摇头说道:“这伤及内里的,只能拿钱补上,每日二两燕窝,呃,每七日又吃我一剂培本固气汤,然后每月十五再到那月光下躺一宿,每年三六九腊月各自再吃我一剂丸药,这样大三年小三年的,才能慢慢调转过得来,姑娘身子体弱,像那云烟般的,只能慢慢料理着,切勿过急。”大夫摸摸胡子,又跟曾从文说道,“如若将来有那神仙保佑,遇上那个段素云,好歹求个方子,定比我的药方快上一半有余的时间就能让姑娘无恙了罢。”
那医者又陆续叮嘱了许多要事忌物,曾从文一一记着,想着等下再记录,便打发身边的婆子将人送了出去。
一个婆子刚门来想着打水,刚好看着婆子送那大夫出门去,好奇便说:“怎么中都来的御医倒不请来呢,请了个本地的医者。”
曾从文听到了,只说:“你不懂,打水去吧。”说罢便走到屋内去了。
“无名……”曾从文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曾大人,我的试卷……”无名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考试,别无他想。
“可是你的手,大夫叮嘱过我,切勿乱动的。”
曾从文坐到那乌褐色的浮雕花边四人圆桌边,把桌面上的茶碗茶壶都拿到窗下的小方茶桌上摆好,又拿门边挂着的抹布好生擦干净桌面,才把无名的试卷铺到上面。
“于是乎就把这事交给我罢,我来给你写,我念题目,你就只管思度,完事了我再给你写上便可。”
“……”无名稍微地动了动手指,便是锥心的疼痛,“那只能麻烦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