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年来,四村的术士们为了保持血统纯正鲜少与外界通婚。到了近几百年,由于长期血缘封闭,近亲通婚,人口不增反减。四村术士们便开始走出四村,招来流民孤寡为协人维持四村的劳动力人口。
即使这样,四村术士为了不稀释血统依然拒绝和外界有血缘交换,他们招来的协人那更是通婚大禁忌。
戴于氏甫到四村,因大着肚子不便住在协人营地,便寄住在一位术士家中。这家有一女儿,名唤巧娘,比戴老三年长七八岁。戴老三生下后,巧娘一直帮着戴于氏照顾他,直到戴于氏渐渐在四村开始做灵术工作,四村便将术士家旁边一间小屋分给他们母`子居住。巧娘自小将戴老三当弟`弟一般疼爱,那一家人同戴老三母`子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戴老三因从小生在四村,与结巴他们总是有些不同。协人营地的人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术士的人,而四村的术士们大多又瞧不上他们母`子。和善的巧娘一家人,成了戴老三最要好的朋友。经年相处之下,戴老三渐渐对巧娘情根深重。巧娘长成,十九岁嫁入四村另一术士家。戴老三那时还小,巧娘出嫁前他哭了一鼻子,让巧娘等他长大,巧娘也只当他是孩子话,摸`摸`他的头。原本两人也以为只是年少时的羁绊,哪知之后竟然牵绊半生。
巧娘嫁入那术士家,好日子没过多久,丈夫便露`出了本性。那是个好酒之徒,酒酣耳热之后动辄对巧娘拳`脚相加。每每回到娘家,少年戴老三看到巧娘又添新伤,便跑去找巧娘的丈夫麻烦。而随着年龄渐长,戴于氏几次三番教`诲,戴老三也只得收敛起来,每次除祟的那点微薄的收入都拿来给巧娘买药。
戴老三及冠后除祟工作表现的越发出色,在协人营地中渐渐名声鹊起,成为一号人物。协人营地中初长成的女儿家开始攀起戴家的亲事,而戴老三全都默默推掉。此时巧娘终于在婚后八年怀了孩子,丈夫的拳`脚方消停了一些。
七年`前,就在戴老三终于在老`娘的逼`迫下同除祟者营地一个姑娘谈婚论嫁的时候,巧娘出`事`了。往前推三年,彼时四村中渐渐有了些关于巧娘的闲言碎语。巧娘六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孩,孩子慢慢长大眉目长开,却和巧娘的丈夫不大像。这丈夫得了这些闲话为由头,重新对巧娘开始了新一轮的家庭暴`力,不仅如此暴`力还持续升级,到巧娘出事`前,满口牙被打去了一半,胳膊腿新伤复旧伤,去治断骨便有三回。
有一日,戴老三除祟归来,刚到家门遇见了回娘家的巧娘,见她瘸着腿,戴老三虽心疼,但也没法说什么,只送了些新带回来的伤药给巧娘,哪知因为这药,巧娘的丈夫将巧娘又一顿毒`打,还站在戴老三家门前足足骂了一个时辰。
戴老三眼见情势如此,为了避嫌便在协人营地找了落脚的地方想要搬过去。哪知在营地附近看到与一个协人偷`情的巧娘的丈夫。戴老三当场拿住那对男女,原想以此事为机会威胁巧娘丈夫不许再对巧娘动手,哪知这男人被抓当场怂的像一只狗,回家后却将巧娘掐死后吊了起来称是自`杀身亡。
巧娘的家人仅这一个女儿,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想要接回外孙女自己养育。哪知那可恶的男人不仅不同意,还禁`锢了巧娘的女儿不让外公外婆见她,导致这六岁的小女孩被饿的头大身`子细,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戴老三为了巧娘一家跪求在四村大长老前,希望他们能为巧娘一家做主。哪知巧娘的丈夫反咬巧娘与戴老三通奸,并拿出巧娘为戴老三绣的一个还未送出的荷包。四村的长老们原都是成了精的老家伙,巧娘的丈夫是什么人他们哪里能不清楚,但是为了维护四村术士的伟光正形象,他们将巧娘的死轻轻带过,接受了巧娘丈夫对戴老三的指控,让巧娘丈夫家暴这件事合法化,并将戴老三抓了起来。
戴于氏见此情形,为儿子奔走打点,长老们也并不是要干掉戴老三,戴于氏给了台阶,长老们纷纷就坡下驴,三天后便以证据不足以及占卜结果为由放了戴老三。戴老三被放走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在两个月后潜回四村,夜盗祭庙,抢走了八颗夜错珠。他还在协人营地招呼了一百多人的队伍,闯入巧娘丈夫家中将他枭首后头颅挂在了祭庙。他把巧娘的女儿交给巧娘的父母后,便带着他娘和这一百多人出走四村。
这七年间,他不顾四村十年斩一只赤颉的规矩,带着这一百多号人在花岭山中大肆捕杀赤颉豪取夜错珠,并卖给一个神秘的大人物。随着赤颉数量的减少,他们的生计越来越难以维持,他们离开四村后不再种地,平日里捉害捕兽的本领因为受到了当地政`府通缉,也没法在附近村县开展,日子越过越狼狈。在一次围`捕赤颉的时候,戴老三受了极重的伤,几乎死去,戴于氏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为戴老三续上了性命,但折损了自己阳寿,一夜间老了至少三十岁。那之后,戴于氏算赤颉洞`穴算的愈发不准,日子更是难上加难。原本戴老三准备同这些协人逃往他乡隐姓埋名重新生活,哪知他搭上的那个大人物悄悄拿了巧娘父母一家做挟,戴老三只得继续为他卖命。
其实他本意还是想要拿我们换银钱与自`由,想捉了我们回去同她娘商量过后再做打算,戴于氏说,私自卖掉这赤颉幼崽再跑路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得罪那大人物,只有死路一条。戴于氏甫与我相遇,一看便知这赤颉幼崽已早早舔食了我的鲜血。这赤颉幼崽一旦舔食人类的鲜血,便会以此人为主,唯一的方法是杀了这个主人,赤颉方得自`由。他们七年`前活捉了一只赤颉幼崽,那大人物出了相当不菲的价钱,因此我便成为他们要取性命的倒霉蛋,和裴言成了活靶。而这结巴,早已厌倦了和戴老三刀头舔血的生活,他们一百多号人,这七年捕捉赤颉的过程中十不存五。结巴笃定裴言是个有钱仔,便拼死救了我俩出来,因为裴言曾说可以送他们去锦城——他的梦想,是在锦城买房买地娶媳妇。甫一到花岭,还未进城门,结巴便被守卫给拿住,后以从匪叛为罪判绞刑,裴言着人办妥了相关事宜,将他远远送走。
待花岭县兵头带着人赶到戴老三藏身的村落,左寻右找不见任何踪影,正待撤离时一处新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掘开后,四十多具烧焦的尸体横陈坑中,面目全非。据结巴说,他们一群人加上戴于氏只剩四十六人。兵头点了一遍,尸首有四十三具,有三人还活着。这四十三人的死因不可查,他们重新填埋了尸坑略略堆了一个小冢便打道回府。
因为做了噩梦,我身上汗津津的,绢儿拧了巾子为我擦洗了一番后略爽`快了一些。喝了几口茶,我们相携在院子里转了转。
这里是花岭县老`爷的一处别院,三进的小院布置的颇有田园风味。我住的院子中`央两口大缸里的大头金鱼悠哉游来游去,我和绢儿丢些食逗着玩,我不禁想起蓼菀汀池塘里的彩鱼,不知它们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