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抱着一捆枯枝,还没到我跟前,便扔了一地,快步到我近前急问:“怎么了?”
我看他眼中的关切,心头一暖,摇摇头:“没怎么,我只是想要试试这箭扎了几寸。”
他松了一口气,便把地上散落的树枝拢在一起,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小的油纸包,拆了好几层,露出了里面一沓银票、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个火折子。我不由得暗暗佩服他,小样,看上去像个小白兔,江湖经验倒是还挺足。
生了火,我用手把自己往火堆前挪了挪,正面被火烤得焦烫,背面透心凉,连伤口都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了。裴言把披在我身上的那件外裳拿到火边里里外外地烤着,衣服里的水分被烤地吱呀作响,化作水蒸气一阵阵地冒出白色的烟。终于这件外裳烤了个八成干,裴言走过来披在我身上,衣服压向左肩时,疼得我一个瑟缩,无奈,裴言只得露出我左肩中箭的部位。我这时才发现,他碰到我胳膊的手指冻得冰凉,身体也瑟瑟发抖。
我赶忙说:“裴大人,你赶紧将身上的湿衣也烤烤干,否则要着凉了。”
他点点头,刚想要脱下`身上仅着的一件中衣,忽然意识到什么,手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我,想要说什么,我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背过脸去,两手又把自己挪成背对着火。这下,背上水汽被烤得发烫,胸前一阵冷风略过,我也开始哆嗦,愈发觉得浑身湿`滑难受,脚尤甚。身后裴言一阵悉悉索索,我也开始自己动手把鞋袜除了,将脚盘进腿弯中,稍稍有了点暖意。我右手拎起袜子一捏,捏出了不少水,再把鞋子倒过来,哗啦啦一股水渗进脚下的河沙中。我忍着疼,捡起身旁的一根枯枝,把它插在火旁将袜子搭在枯枝上,正准备如法炮制另一只袜子,裴言走过来顺手接走,拧干后帮我晾在了火旁。他动作一气呵成,搞得我有点发懵,那是袜子啊,袜子,别说在这个时代,就在我那个时空,我都不喜欢让世明动我的臭袜子。
我面皮有点发红,心想,毕竟江水泡过,也臭不到哪里去。正抬头,又与他白花花的身子打了个照面,脸一下更红了。他上衣除去,还未晾干搭在一旁。他只着裤子,两条修长的胳膊肌理分明,肌肉结实而有劲,我没忍住向他胸前扫去,腹肌的线条若隐若现。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没礼貌,刚想别过脸去,不成想抬眼间和他眼神对个正着。他的眼神颇有些促狭,我脸一下子给涨紫,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
“诶呀……这……裴大人……平日看来时常习武吧……”我打着哈哈,这一句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我迅速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当场埋了。
他听到这一句哈哈大笑,我斜眼看他,嘴上讪讪地笑着,心里不免腹诽,是你自己脱的,又不是我给你扒的,为什么我要不好意思啊。
“你果然是个奇异的女子,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我在心里翻个白眼,你才奇异呢,我只是与众不同的穿越者好嘛。
“一般女子是断然不敢偷眼乱看的,而……那些红粉英雄嘛,自是不会像你这般偷看了又觉得不好意思,还说出这些逗人发笑的话。”他笑声渐停,面带笑意侧眼看我。
我叹一口气,刚要左手托腮把头偏过去不看他。左手刚支在左腿上,背心就一阵麻疼,我啧啧倒吸一口凉气。
他脸上笑容渐渐变得严肃,凑在我跟前检查我的伤口。
“这箭头虽扎得不深,但不处理也是不妥。”
我也点点头,这一箭被水的阻力卸去了些力道,只箭头扎在了我小圆肌里,但是一动就疼,不拔的话没法自如行动。
“那就劳烦大人帮我拔`出来吧。”他抬眼看看我,起身在火堆那边拿起了他的短剑。
他执着剑柄,在火上细细地烤着短剑的尖刃,我的心也像被按在火上反复煎烤。
虽然我不是很怕疼,但是切肤之痛那也是过去到现在也就挨过一次——是执勤的时候被划伤了胳膊——那次缝合的时候还打了局麻。
他烤好刀刃,正待要划开我伤口周围的衣服时,我突然喊停。我忍着疼,在裴言的帮助下脱下外裳,又脱了一层蚕丝小衣,直到露出我的中衣。
他在火旁盘腿而坐,示意我向他靠过去,我口中咬着自己的小衣的衣袖,用头抵在他胸前,不停地深呼吸。哪知他又捏起短剑在火上烤啊烤。直到我有些不耐烦了,他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尖刃又狠又准,在我后肩中箭的伤口处一刀划下,我胸臆间爆发出一声惨叫,呼吸变得又急又快,两手使劲揪住地上的泥沙,眼泪止不住从眼眶中滴滴答答地掉落在他裤腿上。他没有犹豫,手起落间,拔`出了我背上的残箭,我只觉得背上一股酸麻,他用手按住我背上的穴位,不知不觉间,我的身上已如又下了一遍水一般。他先是在我伤口上撒了些不知什么的药粉,然后又将短剑烧红,吱地一声按在我的伤口上,这一阵疼,比那箭射`入肩膀时还要疼许多,我刚闻到皮肉的焦味,就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