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眼瞧着即将沦陷在白辞的眼神里,害怕自己不顾一切地失控,做出什么饿狼猛虎的行为,光天化日将对方扑倒,慌忙打岔“我的粥溢锅了。” 白辞低头,笑了。 唐苏最喜欢的,就是白辞低头浅笑的模样。 他运筹帷幄时的坚定,情深意切时的凝望,心机深藏时的算计,都不敌他低眸的那一丝浅笑,带着人间烟火味,那一刻,他只是那个明朗的少年。 敌方果然选择火攻,奈何泥巴护体,没有烧起很大的火焰。 唐苏走到夹板上,想看看白辞是否安好,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心底总是不安。 不成想一个火苗飞过来,和她的脸颊只有一寸的距离,擦飞过去,燎了唐苏一撮散落下来的发丝。 唐苏撩起被燎着的头发心疼。 白辞不乐意了。 “拿弓箭来。” “你做什么?”唐苏诧异地看着白辞。 只见白辞搭箭拉弓,冲着方才射过来燃烧箭矢的方位,毫不迟疑地放了弓,只听“哎呀”一声,显然是有人被射中了。 “你是......”唐苏好像明白了,只是不够确定。 “替你报仇。”白辞唇角扬起一抹略微邪魅的笑意,他喜欢的人,别人就是伤不得。 “看来,这一截,得剪掉了。”唐苏想起自己平日里是如何爱惜自己又黑又密的头发,不禁更加心疼。 “一会儿火攻结束了,我替你剪吧。”白辞语气淡淡,尾音却是上扬的。 “真是残忍......”唐苏撇了撇嘴。 防御得当,待对方意识到火攻无效时,韩乔下令进行反攻。 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将箭矢射向敌方每一个弓箭手隐身点,方才一番射击,他们的埋伏点全部暴露。 此战,大捷。 白辞兴冲冲地回到营帐,见唐苏一脸哀怨。 “剪刀呢?”白辞直接切入主题。 “这儿。”唐苏抬手,有气无力地晃了晃早就被她握在手中的剪刀。 白辞觉得好笑,几步走到她身前,接过剪子,准备履行替她剪头发的承诺。 可以感觉到唐苏紧紧地抓着剪子,紧接着轻叹一口气,像是想通了,又松开了手。 白辞想笑,却努力保持着一本正经的神情,颇像是对着什么在哀悼。 “那我可要剪了。”白辞将剪刀开合开合,重复了几遍。 唐苏实在不忍心去看,闭紧了眼睛。 白辞轻轻抬手,将她被火燎了的发丝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生怕剪刀误伤她的脸。 发丝断,白辞看着闭眼的唐苏,轻轻扯了扯唇角。 “好了没?”唐苏忐忑。 “马上就好。”白辞轻轻俯身,脸庞和唐苏的脸庞离得很近,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晰。 唐苏感觉到唇上被温热啄了一下,猛然睁眼。 白辞离开她的红唇,眼角带笑地看着她。 “头发呢?”唐苏问。 白辞抬手,发丝正被他握在指间。 “扔掉吧。”唐苏看见被火燎过的痕迹,不忍再看。 白辞将发丝揣进怀里。 “做什么?”唐苏瞪了瞪眼睛。 “自然是要留着。”白辞说完,抬手拍了拍胸膛。 “那把剪子拿来,我也要剪你的。”唐苏冲他伸手要剪刀。 “为何?”白辞不解。 “将你我的发丝结在一起。”唐苏说得正经。 白辞微怔,继而毫不犹豫地抬手,顺手剪下了他的一撮发丝,将唐苏的发丝拿出来,把两截发丝,系在一起,还打了个同心结。 “我开玩笑的。”唐苏声音暗了下去。 “我是认真的。”白辞将打了结的发丝,塞到唐苏手里。 唐苏手指触碰到发丝的一瞬,微微颤了颤,接着,紧紧地攥住。 “这是你随时可以拿来要挟我的证据。”白辞玩笑。 “等到你我头发都白了的时候,再系一次吧?”唐苏脑海里想象着二人皆白头的画面。 “一言为定。”白辞冲唐苏伸出小拇指。 唐苏伸出她的小拇指,和对方约定。 “拉了勾,盖了章,你就不能抵赖了。”白辞反攥起唐苏的手。 “你不赖,我就不赖。”唐苏咧嘴笑了。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情况?” 二人见韩乔已经走了进来,面色沉重,韩乔看到唐苏也在,稍作停顿,还是选择说出来。 “陛下急召我等回京。” “为何?”白辞大惊。 “目前不知,但我们需留下一部分兵力断后,敌方严重受挫,已经做好了后撤的准备,我们也没有必要追赶。” 唐苏想到先前听说的小道消息,觉得八成靠谱:陛下龙体欠安,是多年的旧疾,看来,突然病重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个时候召回手握重兵的将领,又不说明缘由,看来,是为防兵变。 韩乔见到陛下时,他已经是在靠最后一份气力支撑着。 韩乔见殿中还有白祁和太子太傅袁平,便明白了突然被召回的原因了——陛下是要托孤。 在场的三位,作为辅政大臣,辅佐年幼的太子即位。 陛下无力的声音,伴随着咳喘,令闻者心颤,毕竟君臣相携走过这些年,多少还是伤心的。 三位辅臣老泪纵横,大殿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陛下断断续续的嘱托之语。 殿外通报,太子已经赶来,那个只有八岁的少年迈入大殿。 就连太监总管看了,都不禁捏了把汗。 辅臣老练,新主年幼,最容易生变,他已为自己想好了退路,申请去给即将驾崩的陛下守灵,如此,才能活。 三个辅政大臣之争,也是三大家族之争。 白家父子三人,各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虽说白辞,只当了个典农使,是个闲职,可却距离老百姓的距离最近,收获了颇多好评,如今,白辞的声望,比兄长白辛要高出不少,加上他此番与倭国之战,献计献策,立下功劳,高飞之日,为期不远。 唐苏知道,白辞一直以来都渴望施展抱负,他的历史使命,才刚刚开始。 国丧期间,不得婚嫁,因而,白辞和唐苏之间只是立下婚约。 白夫人虽对于唐苏不甚满意,可她了解白辞的脾气,也只好应允了。 唐苏和先皇之间的约定,因为先皇的驾崩,自行废除。小皇帝下旨,解除了唐苏校事府密探一职,他只是遵从先皇遗旨,知道唐苏曾替朝廷完成了多项艰巨任务,也算是个功臣了,只是不准她今后插手任何校事府之事,否则,随时可以降罪于她。 凝脂与唐苏义结金兰,唐苏便是半个皇亲了,凝脂是不想夫家针对唐苏的孤儿身份,再生出什么说辞。 一系列的好事从天而降,唐苏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