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盛廷予右侧的盛廷翰见这夫妻俩针尖对麦芒,缓了声气提议:“廷予,央央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先去,这里接下来交给我吧。”
深邃的桃花眼打量着一反常态的黎央,盛廷予让段缙留下来,从位置上起身。
两人一齐出门走进电梯,皆是无言。
按钮上写有“32”数字的亮起红色,晃了晃她的视线。
黑眸稍抬,男人出众的侧颜映在视野中,深隽的下颌线紧绷,显得他更加冷硬无情,环绕在身遭的沉闷气息把梯箱里的氛围衬得异常凝重。
刚到32楼,已经在工位上的职员注意到老板出现,再看他脸色沉沉,刚停下手头的事,又被旁边戴着墨镜的女人吸引住目光。
女人肤色如珠,白皙又有光泽,身材玲珑有致,虽被墨镜遮住了大张脸,仍能感觉到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盛廷予和她站在一起,两人的周身都弥漫着低气压,无视路过的众人,他们先后走进总裁办。
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的大厅立即从四面八方响起窸窸窣窣的私语,都在议论今天这个奇妙的场景。
办公室里隔绝了外面的声响,金灿灿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地面泼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盛廷予走了两步,转过身看过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黎央缓缓抬眸,纤长的眼睫随着眼帘抬起,像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来时没有卸妆,精致的脸蛋还化着古风妆容,眼尾稍红,眉飞入鬓,清纯中掺杂几分妩媚,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冷然又傲气。
用着鼻音轻哼一声,她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倒是你,为什么要给黎修远升职?”
盛廷予好笑,“我给谁升职还要向你汇报吗?”
“但你不能给黎修远升职!”
“正诚现在是我的,只要符合流程,愿意给谁升职那是我的事。”
“呵……”黎央抖着肩膀笑出声,冲动的情绪好像暂时奔到顶峰,冲过头后,便逐渐退下。
眼眸中慢慢泛起泪光,融化了那股气焰,连声音也软了不少,“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允许黎修远去见我爷爷?”
“那是黎修远的请求。”
“什么时候你盛廷予也这么好说话了?简简单单就答应职员的请求?”
话中带刺,嘲讽意味明显。
头一次见到她褪下温顺乖巧的一面,露出这种尖锐强硬的气息。
巨大的陌生感将盛廷予的耐心彻底耗尽,“黎央,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难道不是因为你擅作主张让黎修远去见我爷爷吗?”
“黎修远对我有用,这是让他放下戒心的最好机会,你倒给我一个不让的理由?”
黎央瞪大了眼,“放下……戒心?”
缓慢吐出几个字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像脱了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一双明亮的黑眸顿黯淡下来,跟没了焦距似的,胡乱转动着。
盛廷予的话宛如一盆水迎头浇下的凉水,浇灭了仅存的那点怒意,浇灭了她曾经对他的热情,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只是为了让黎修远放下戒心?
因为黎修远有用,就答应他去见爷爷?
在盛廷予心中,她和黎元洲到底是什么?
爷爷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靠黎修远一手造成,怎么能……怎么能答应让他去呢……
这一秒,黎央深刻感悟到为何旁人都说盛廷予的眼中只有利益,也许正诚药业、她、她爷爷,都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从未改变。
看到黎央失魂的模样,盛廷予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愫。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弯,下意识抬起手,悬到一半时又立马停住了动作。
不知为何,他并不愿见到黎央这般难过的模样。
不是厌烦,而是……不忍。
盛廷予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缘何而起,竟然这般让人心烦意乱。
没有给他琢磨的机会,女孩儿恍惚的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身上。
这一次,里面不再是单纯的怨怼,更多的是失望,如一汪死气潭潭的水,了无生气。
黎央轻声:“利用被害者来放下凶手的戒心,盛廷予,你还真是做得出来。”
言毕,一滴含在眸中已久的泪水从她的右眼滑落,在脸颊上滚出明显的痕迹。
泪珠离开脸颊,好似砸到他的心间,搅乱了那潭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感,微妙又缥缈,让人抓不住那种感觉。
“黎……”完整的名字还未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转过身,小跑出了办公室。
玻璃门在视线中一开一闭,直至门缘合上门框,把她的背影彻底遮挡住,盛廷予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断回想她刚才的话。
被害者,凶手?
指的是黎元洲和黎修远吗?
黎元洲病情一事盛廷予略有耳闻,听说是黎央当年差点出事,老人一个没挺住进了医院,最后辛苦抢回一条命却无法再生活自理。
这中间……和黎修远有什么关系?
“盛总。”
男音打破思绪,盛廷予回过神,段缙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
段缙把文件双手递上,“刚才的会议……”
盛廷予抬起手,示意段缙先停止。
拿过助理手中的文件夹翻阅两下,他信步走到办公桌旁,手一松,把东西扔在了上头。
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撩起西装下摆抄兜,男人静思几秒,忽地转身道:“你去查查,在黎修筠死后,黎家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