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齐清嗣对她并不感兴趣。出手相救,只是对那龟公说的将军府三个字感兴趣罢了。 他是纨绔,但还有分寸。素日里到妓馆,也只是听曲儿饮酒罢了! 莫离听得他出声,声泪俱下,“还请公子放过婢子,婢子只一介丫鬟出身,实在是我家小姐糟了难,我被追杀,迫使与她分开,才不小心进了魔窟,实乃奸人卖进这里。婢子不想失了清白,还求公子放过我吧!” 齐清嗣抱她进了屋,立刻将她放下,自己转身斜倚靠在了床上,懒懒出声,“放心吧。我齐清嗣从不强迫人。” “你是……齐家七公子?”莫离有些愕然,但见他的气质,也果然是如传言中那般倜傥风流的人物。 齐清嗣支起半个身子,颇有些玩味的笑,“你认识我?” 莫离忙又否认,“只是听过。七公子乃举世无双的风流人物,谁又不知?” “确定只是听过?你不是说乃将军府出身?”齐清嗣紧逼。 莫离低头,嗫诺,“只跟小姐在那里呆过而已。” 齐清嗣还是不放过,追问,“你家小姐?大哥家里有嫂嫂不错,但乃洛河韦家之女。何时糟了难?” 莫离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怎么说。” 齐清嗣见她双手绞着衣摆,带着抗拒,便也知她今日不会老实交代,“好,那我睡一觉,半个时辰后叫我。” 倒头睡了,再不理她。 那日后,邺州城里都在讨论一个稀奇事。齐家七公子,睡了一个红香阁新来的雏儿,竟因太满意,当场给赎了身。 所有人都道,也不知那女子,是生的何等花容月貌姿色,竟让齐家那个纨绔子,一见动了心。 只有莫离自己知道,齐清嗣只对她说的,将军府出身几个字感兴趣,才将她带走的。 而且赎身之后。他只是将她安在了院里,虽没让她为奴为婢,但也不是妾侍的待遇。身份尴尬! 想来他对她并未有兴趣。从始至终,君子相待。 日子一晃便到了元嘉四年,六月 原本该是齐家二公子清让去江州祝家,下定纳征的日子,因着齐清让在外伐乱,旁的兄弟们皆镇守一方,故而太师指派了素日里只忙着听曲儿,流连花楼的齐清嗣代兄前往。 府门前,马车已然备好。 两匹枣红色的良驹拉着,辙衡半抬,马夫坐在驾台上,拿着长鞭,恭敬的等候。后面骑着马的侍卫,护着十数个大箱子,安静的排着队。箱子里面便是此行的重点。 “这江州路途遥远,昱儿此去需得加倍小心。”临行前,高慧君喋喋不休,再三关照,泪眼婆娑的,一直拉着齐清嗣念叨,齐清嗣自小便是她最疼的儿子,且,总归年纪还小,甚是放心不下。 齐清嗣听她第十几次说这句话,也有些无奈。 “阿娘只管放心,昱儿又不是去找人拼命,等到江州纳了礼后一准儿马上回来,不多呆半日,更不会有事。”然后他抱着高慧君的手臂撒娇,“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等我从江州回来,给你带礼物啊?”说着话间,又在高慧君脸上轻啄了一下。 高慧君含泪带笑,颇为不舍,“阿娘眼中,昱儿再大也是孩子。” “好啦好啦,出发吧。”齐慕欢皱眉,不耐烦出声。 齐清嗣上了马车,对着父母恭敬告别,“昱儿办完事情就回来。阿爹阿娘且放宽心。” 只听得那马夫一喝,扬起长鞭拍在马屁股上,顿时,抽出来响亮的一记空响,良驹嘶鸣,狂奔起来。 —— 江州 梅近春拉开帘子,从屋外进来,走到祝无忧身旁轻声道,“听说齐家纳征的车队,已经到了山下,估计就快到了。” 祝无忧叹口气,柔柔的出声,“跟我有何关系呢?”转而便满脸忧愁,“他们都来纳征了,我跟谢郎……” 顷刻间,就又呜呜咽咽的哭出声了。 梅近春只得站在她身旁,拍着背安慰。 祝无忧抹着泪,一张无助的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近春,你说过总有办法的。可是,他们都上门来了,只等纳了礼,就更不能退亲了,我可怎么办呀?” 梅近春这一个多月来,面对这爱哭的祝无忧,自己都要变得忧郁了。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和梅近春坚韧的性子完全不同。 正哭着,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姑娘,夫人过来了。” 祝无忧的母亲祝柳氏进了门来,见到祝无忧又在哭哭啼啼,心里知她不愿这一门婚事,一想起传言里说的新姑爷情形,她也忍不住跟着掉泪,“好孩子,事已至此。你哭再多又有何用呢?” “阿娘!” 祝无忧直直扑进祝柳氏怀里,哭的愈发肝肠寸断。 祝柳氏心疼摸着她的头发,“孩子,阿娘也没办法啊,你阿爹已然应允亲事。齐家现今是韩朝蒸蒸日上的权势之家,咱们家虽素有根基,但也得看人脸色啊。”祝柳氏边说边抹泪,若不是无忧大姐无欢在闵朝过的不好,何至再与韩朝齐家相交? 祝无忧也不答话,只是哭,居然生生哭的昏厥过去。 梅近春吓了一大跳,赶紧去喊医官来。 这边厢祝无忧哭的昏厥过去,一片混乱,那边,齐清嗣带着队伍已经上了山来。 “虎皮两座,束帛二十,绢五百,钱两万金……” 梅近春带着医官,从前厅路过时,听得一片热闹非凡,又听那边唱礼的,在高声吟,不觉有些好奇的朝里面看了看。齐清让出征伐乱的事情,举世皆知,她有点好奇齐家来人是谁。 然后,就看见坐在祝万三下首的齐清嗣。齐清嗣拱手,正正经经的,一点也未有纨绔的样子。 “二哥军务在身,确实不便前来。故而有小侄代行纳征。此事是我们齐家礼数不周,不过二哥乃为国效力,礼数不周之处,也万望祝老爷恕罪。” 她朝里面看时,齐清嗣恰好也朝外瞄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 梅近春赶紧低头,生怕他认出。 齐清嗣眉头不由得一蹙,这女子竟有点眼熟,莫不是在那里见过?但他见女子生的倾城之貌,又端庄大方,心下便以为是祝无忧,连忙对祝万三道,“刚刚从门口过的,便是我那未来的嫂嫂,无忧小姐了?果真如传言所说,端庄秀雅之姿,国色天香之貌。” “哪里?我可是没瞧见……”祝万三一头雾水。 随着梅近春带着医官越走越远,后面的对话也听不见了。 但她觉得有些好笑,竟将她认作了祝无忧?如此看来,倒是并未认出她便是当初跟在齐清让身边的书童,心下安了许多。 医官给祝无忧看了病,只说是心有郁结难舒,需得放宽心境,然后开了方子,让去抓药。 梅近春只好又接了方子,跟着医官下山,给祝无忧取药去。 提着抓好的药,梅近春快步从山下回来。 远远便看见,齐清嗣着一袭青衫,摇着他片刻不离手的扇子,正踱步朝山下来。穿白衣的他,风流无比,着青衫的他,更在风流的基础上,多了俊逸雅致。完美的不像个世间男子! 如是之前,她定会躲着些,担心认出。可刚刚得知他将她错认成祝无忧,便也不怕了,大方的朝山上走,毫不避躲。 越来越近…… 那把带着熏香味的扇子挡住了梅近春去路,“姑娘一个人从山下来,身边竟没得护花使者相伴?”齐清嗣出声,便带着调戏。 梅近春不理他,拍开扇子,自顾前行。 “如蒙姑娘不嫌弃,便让齐某来做这护花人可好?”他摇摇扇子,趋步黏上她,一副纨绔做派。 梅近春还是不理他。 齐清嗣见状,又伸出扇子挡住去路,嘴角上斜,“诶,姑娘你冷若冰霜,倒叫齐某越发感兴趣呢?” 梅近春便冷了脸色,出声,“还请七公子让路,七公子您有闲情逸致,可近春有事在身。” “原来你叫近春?”他不止不让,更得寸进尺,将脑袋伸到梅近春耳畔,无赖的伸手在梅近春发尖拨了拨风,然后笑,“真香。让齐某来猜猜,姑娘你一定出生在冬天吧?近春,春近?” 梅近春哪里有时间跟这纨绔子调笑,山上祝无忧还等着药去呢。打开他的手,“七公子若想找人陪你耍乐,山下花楼多得很。近春先走,恕不陪伴。” 说完,提起药看也不看他,便走了。 心中暗自鄙夷,果真是只晓得喝花酒听小曲儿,仗着一副臭皮囊,四处寻欢的纨绔子弟。正腹谤着,突然听见身后齐清嗣一声惊呼,“啊……”然后便是“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