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凉如水,水边的琉璃盏变换出彩虹般的重影,深夜暗沉的水面被照的华光异彩,飘动的轻纱如雾霭般朦胧清淡,水晶帘里姿态玲婀娜的歌女们穿着华贵鲜艳的宫装,头上的花钿金钗富贵逼人,素手轻扬,唱出一曲曲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各种甜腻的脂粉味混合着酒香飘荡在空中,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置在宫殿的正上方,散发出日月般的辉光,也许是为了让气氛更加的醉人,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烛火在水晶盏中一字排开,每一个角落都亮如白昼,宫殿里到处都是来自青州的赤红珊瑚,这种产于湘水最深部的植物是青州人最引以为傲的珍宝,即使是巨富商贾能拥有的也只是寥寥单薄的一株,然而在这里,大至人高小至指长的珊瑚装点出一片水底丛林,无数的玉珠翡翠用金丝串成树叶缀在上面,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毫不逊色的闪耀着斑斓的色彩,那些玛瑙琳琅被用做铺陈地面的石子随处可见,随便一伸手就能抓一大把,置身在这样富贵的地方,仿佛一伸手就能握住梦一样的愿望。 黎明的晨曦缓缓升起,这座深宫内永不落日的宫殿,狂欢了一夜的人们继续着纵情声色的夜晚,拿着九龙金杯的王者推开怀里的美人,从王座上走下来,他的臣下们都沉浸在美酒与美人的包围中不能自已,谁都没有注意到王者招来了一个太监,“去吧”他在太监耳边吩咐了几句,继而拿起了一壶酒慢饮起来。 景筱捏紧了双手,随着内侍走到帝座边,叩首:“陛下万岁”。 “长公主尽日头痛,冀王夫人改日觐见时记得为长公主把一把脉”。 “是”额头触地,景筱捏了一手心的冷汗。 至始至终冀王夫人一直虔诚的保持着额头贴地的叩跪姿势,无论从哪个角度也无法看见她的脸,听闻她脸上终年覆着层面纱,帝王起兴道:“抬起头来”。 冀王夫人缓缓抬头。 斜靠软椅的帝王定定注视着眼前的那张脸,片刻后骤然站起,瞬间时,歌女萎靡的吟哦,舞姬露骨的调谑,臣子酒酣之际不堪入耳的秽言嘎止。 帝王双手将冀王夫人扶起,冀王夫人不符众望的面向众人,极昼殿仿佛四柱震动,云影日色里的辉光都聚集在帝王身边,皇亲贵戚目眩神晕却偏偏挪不开眼。 帝王冷笑:“直视冀王夫人者死”。 半响,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收回目光,殿前俯首称罪,再无人敢抬头。 陈锦衣忽然道:“听闻冀王夫人画艺非常,孤想让夫人为孤画一幅江山图”陈锦衣重新坐回皇座:“来人,备纸笔”。 众人还没从帝王的突发奇想中回过神,宫人们已从内室抬出太湖石雕刻的精美桌案,文房四宝齐整,各色颜料各型画笔一一的陈列在案. “妾一介妇人,不曾遍迹九州,不如陛下草健规模,姑且由妾润色”冀王夫人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帝王一人听得见。 于是殿下一干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脸上挂上笑容的帝王拿起画笔,提手后笔墨不停。 崇山峻岭于笔下迭起,怪石奇峰上也有料峭陡寒的劲力,转眼间,日渐东升,陈锦衣画笔一扔:“如何?夫人润色吧”。 景筱重新额头触地:“陛下的江山已定,不可动摇 ”。 “江山已定,不可动摇”清脆的掌声在空中响起,拍着手掌,陈锦衣笑道:“说得好,说的好”。 “臣恭贺陛下的江山稳固”有臣子大声称颂,“臣恭贺陛下的江山稳固”一时间回应从四面八方的角落传上来,那些吓得半死的朝臣们异口同声的颂扬着君主的鸿德,万钧气势震荡在金碧辉煌的厅堂上。 畅然的笑声回荡在恢弘的殿宇中,盖过了一波波的朝贺,在江山图上写下天下归心四个大字,陈锦衣跳目远望,天下人都踏在他脚底,当目光再次转回身边女子脸上,陈锦衣想,今日,他大约是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