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9 章(1 / 1)长风归去首页

泠泠的琵琶曲婉转收尾,陈锦衣秉退了弹曲的宫人们,新帝的目光落在左手第一张宴桌上:“卫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孤刚才对葵儿的惩罚太不近人情了?葵儿可是你的亲女儿,你若想让孤赦免她,孤可以考虑考虑?”。    大司马卫域从座位上站起来,诚惶诚恐的跪在大殿上,表明自己的态度:“葵儿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是我还有三个儿子一个侄儿”,虽然领着大司马的头衔受到新皇的尊敬,然而那也不过是表面的样子,实际上新皇因为自己的女婿是前朝的宗室已将他手里的兵权一一的剥去,如今,只要一言不慎,随时都有全族覆灭的危险。    “难得大司马以大局为重,孤就可以放心了,大司马可一直是站在孤这一边的啊!”陈锦衣抬了抬手,示意大司马归坐,他转身问右手第一位身着青服的中年男子:“朕记得阿兄和孤同龄啊,为何头上已有许多的白发了,听说你和刘季交情匪浅,不会是为了哀念他英年早逝才白了头发吧”。    刘季王公之家,历任吏部尚书太子太傅,新帝即位当日从东华门上堕墙而亡,死前口呼乱臣贼子,对新帝大为不敬。只要有一刻的犹豫,势必会沦为叛贼一党,陈祁清淡的脸色微变,谦卑起身跪在殿前,挑出黑发中夹杂的一缕灰色,高声道:“微臣的头发白了不是为了哀念什么人,而是自从秋天开始,身子受不住寒冷日益衰败,臣蒲柳之姿,望秋而落;陛下则是松柏之质,经霜弥茂,臣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新皇举起的利刃去势甚急,却落在了一湖清水上,徐州陈氏的诸多子弟中,唯有陈祁是学识最好的,一心的伏在圣贤之道上,加上他生母出生清河大族,在族中很受赞赏,陈锦衣笑了笑:“阿兄一向勤学,也要注意身体”。    “谢陛下关心”陈祁重新落座,瞟了一眼身边的堂弟陈谌,陈谌自幼与新皇交情最好,只是他父亲新丧,他告假在家中守孝。    “骊歌那孩子眼界甚高,弱冠之龄还不肯订亲,孤要为他保媒,又怕不中他的意,阿端是操碎了心吧!”陈锦衣叹了口气,对堂弟道:“孤就把露凝夫人赐给他,权且做个房中添香研墨的人”。    此言一落,四座哗然,“这成何体统”,“简直是胡闹”,斥责反对不绝于耳,当年露凝夫人进大将军府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一向纯孝的大将军顶着母亲的泪水硬将人留在身边,老夫人还去向长公主哭诉了好几次,所以陈氏族中子弟对露凝夫人都映象深刻,大将军如此爱重的女人在留居帝都期间被帝王随意赏赐给他人,大将军要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大大不妙了。    “谢陛下”陈谌出列,淡然的接受了堂兄对儿子的赏赐,镇定的仿佛被议论的不是自己。    整个朝堂若妇孺买菜的街市,碎语纷纷落下来,陈锦衣满头怒火:“目无君王的旧臣不可饶,乱臣贼子何可恕?”。一声断喝,新帝手中的金杯摔在大殿中央,殷红的酒浸在了红毯上,如同血光。    “冀州连失四郡,益州叛军南渡启天,军情危急大将军却隐瞒不报,今晨忠明已从冀州前往应对”新皇目光灼灼:“杭绣居心何在?”。    众人才恍然大悟,近日回徐州探母的大将军怕陛下增援冀州所以瞒下了前方军情,忠敬王陈琦大着胆子站了出来:“也许大将军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将军有难言之隐还是公子昱有难言之隐?”新皇冷笑,“涮”的一声,站在新皇身后的侍卫们亮出了手中的剑,宝剑出鞘,寒光凌凌。    一时间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刀剑的戾气。    “微臣,微臣不敢”忠敬王颤巍巍的站起来,多年风湿的双腿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他双手伏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各位好自为之”帝王冷眼看着一群低头不语的亲族,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按着腰间的长剑,帝王身后的侍卫们倨傲的从众臣身边走过,正德殿上的舞女歌姬鱼贯而出,顷刻间喧闹的殿室恢复了不可侵犯的庄严。    待脚步走远,忠敬王双手杵着地,好不容易卷起僵直的双腿,寒冷的疼痛却像过了火的针刺在双膝上,年老的忠敬王终是力不从心的跪下去,眼看着双膝即将触地,身后一道温暖的力量挽在双臂上,忠敬王缓缓的稳住身子,颤巍巍的回头,惨淡的面色上挤出一丝感激:“多谢”。    等年老的王爷站稳,陈谌才慢慢的松开手,一众面色尴尬的叔伯似乎还沉浸在新帝的淫威下,居然没有一个上前说一句宽慰的话,就连奴才们也没有一个上前来扶一把,忠敬王握着陈谌的手瑟瑟的站起,陈谌低低道:“叔父保重”。    忠敬王觉得他该和侄儿说些什么才对,还没有等他开口,陈谌已经直起腰走了。    -------------------    “陛下”。陈谌几步追上,一辑到地:“臣有事相求”。    “阿端”陈锦衣握着陈谌的手,边走边说道:“你我兄弟之间不需多礼”。    “臣听闻冀王的夫人在医术上颇有见地,臣斗胆请夫人过府为内子看诊” 。    “阿湘也病了?”陈锦衣关切道:“既然冀王的夫人精通医术,叫她去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端明心重”。    陈谌回禀道:“内朝不可私见诸王臣属是祖制,是臣逾越了”。    陈锦衣闻言大笑,直摆手道:“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实心眼哪”。    内侍总管阿福趁机道:“冀王六岁就到了徐州,是陛下和大人看着长大的,怎么能算作一般的外臣,大人即使与冀王走的近些,也只是亲戚间走访,哪里有逾越呢!”。    一席话深得新帝欢心,指着阿福道:“也只有你是个明白人了,这事儿交给你去办,顺道将宫里的太医令也带上”拍拍堂弟的手:“小事而已,以后有事只管对哥哥说”。    大约是夫人与公子的病情不容乐观,得到陛下许诺的陈大人将感激告罪的话讲了千千万万,脸色依旧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