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满地的积雪又厚又重的盖在地上,月色清冽照射下来,没有反射出任何的光辉,反而沉压压的一片。 两间窑都已经熄了灯火,寂静无声。 正房里的西窑内。 李国利听着李玉鹏微微的打鼾声,悄悄的爬起了身。他不放心的凑上前去,又仔仔细细的听了半天,确定他的确是睡着了,才把衣服穿上,缩手缩脚的下了炕。 动作轻缓的穿鞋来到了门口,一点一点的将门慢慢的打开,拉开一个一人宽的细缝,发出的声响几不可闻。 他又回头朝黑暗里模糊的看了一眼,才侧着身子从缝隙中挤了出去。 直奔对面的东窑,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朝着门缝里喊着:“娘啊。” 停了一下,有轻喊:“娘,我是国利。” 木奶奶原本睡的就浅,一有动静便醒过来了。 听到门口的喊声,愣了一下,便缓缓起身。 炕上只睡着她和未来的孙媳王霞飞,她坐起身来,转头看着另一人依旧熟睡着,拿起炕上的棉袄穿上,便悄无声息的走下了地,慢吞吞的出了门。 一出门,李国利就掺着她向门外走去。 东窑内,王霞飞一脸惊疑的睁开了眼。 她为人本就胆小,从小父母双亡,颠沛流离的生活养成了她在陌生地方会变得紧张难安的性格,尤其跟着李玉鹏回到村子后,精神一直都放松不下来,这或许就是一种莫名自我的防范意识,简称第六感。 所以,李国利的声音一响起,她几乎下意识的旧醒了过来。 木奶奶出了门,她犹豫了一会儿,也悄悄的披了一件衣服,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悄悄从门外望去,没有看见人影。 于是出了门,一路来到正房的门口,把厚重的门帘撩开一个缝,向外望去。一惊,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李国利和木奶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铲过了雪地方。黑色的夜幕,白色的月光,枯朽的老人,还有一堆堆白天时铲在一起的雪丘,乍一看就像在和鬼站在了坟地里呢喃一般。 王霞飞吓了一跳,又经不住好奇,还是镇定了心神从门帘缝隙中向外探听。 “娘啊,大鹏那小子好像还没有和他媳妇说咱们村的事儿,我担心到时候结婚出事情啊,那老田家不就出过那么一回乱子吗?”李国利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木奶奶闻言浑浊的眼睛一瞪,松弛耷拉着的眼皮也随之变得锐利:“那大鹏是怎么让人家姑娘答应跟他回来的!” “哎呀,娘您别气。”李国利一听,连忙安抚:“那姑娘既然跟着大鹏回来了,那就是答应了的,那嫁鸡随鸡,夫唱妇随,都是应该的。只是,我这一天观察觉的她是个胆小的,就怕到时候知道了会跑啊!” “跑什么跑!成了这翡翠沟来的人,还能跑到哪里!”说着停了一下:“还是让大鹏赶紧说了,要是不好,就看紧些,我已经撑不住了,只能这样了,唉。” “哎,是是,那您快回去歇着吧,天这么冷,半天了,可别冻坏了!”李国利说着就要掺着人走了回去。 木奶奶带着一身的寒气,回到了东窑。 一进门,黑乎乎的屋子内,首先就往炕上看去,王霞飞依旧睡在那里。 这才慢悠悠的上了炕,准备重新躺下。 手一挪,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什。 拿起来,照着月光看但一个大体的轮廓,原来是一件外套,王霞飞的外套。 木奶奶摸着冰凉的外套,心下一动,目光沉沉的看着蜷缩着,睡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 半晌,将外套放回了原处,合身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 舒眠被自己定好的闹钟吵醒了。 她睁开眼时,感觉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 冬日里,天亮的晚。摸索到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五点十分了。 张悦被铃声吵得翻了个身,埋头继续睡觉,李丽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也没有起来。 舒眠没有叫她们,独自起身,下了地。 昨晚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次可以说是胡思乱想的梦境,可有情节还连续着的梦境,就不得不让人注意了。 她脑袋有些不清明,急需到外边去吹吹风,凉快一下。 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 远处的天空已经微亮了。 舒眠撩开厚重的门帘,往哪里一站。一股子清爽的空气带着丝丝寒意随着呼吸侵入了肺部,思绪立马清明了许多。 转头看去,正房那里东窑的屋子已经亮了起来。 舒眠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走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正房前边。 正要往回走,身前传来声响。 一扭头,木奶奶带着个圆顶的棉帽子,撩起门帘,手里拿着个桶,正往出走。 舒眠见状急忙上前搭手,将门帘撩大,把桶接了过来。 木奶奶看见舒眠站在院子里有些意外:“闺女起的挺早啊。” “嗯,昨晚歇的早。” 舒眠将桶提到了院间放下,随意的聊着:“奶奶起的也挺早啊。” “哎,人老了,觉就少了。” “哪有呢,奶奶看起来硬朗着呢。”舒眠笑嘻嘻的说。 木奶奶闻言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奶奶,我听说翡翠沟这个村子是因为曾经挖出了一大块翡翠,才以此为名的,那到底是真是假呢?”舒眠状似不经意间,好奇的问道。 木奶奶闻言看着她,见舒眠一脸小姑娘爱听传奇故事的模样,笑了笑:“肯定是听丽娟那丫头说的吧,是老以前传下来的,这么多年来,真假不知啊。” 舒眠一脸可惜的点了点头,又问:“我听丽娟说,村子里每家都有一个像窑里地上摆着的那种小桌子呢。奶奶这是什么传统吗?看起来很有意思呢!” 木奶奶依旧笑着,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过一丝一毫:“那个呀,确实也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老祖宗的东西,就是这样的,有没有什么说法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了,也不碍事,就当祖宗牌位供着了,有什么事拜一拜也好。” 舒眠点着头,一脸的向往:“真好。奶奶,我就喜欢这种有传统,有故事的地方,特别的有年代感。您都不知道,好多地方都只知道现代化,老以前的东西啊,那种旧的,年代历史的气息啊,都感受不到了!” “对了,村子里听说还有一间祭祀堂,那里有什么故事吗?”舒眠又一脸渴望的问。 “没什么,就是个祠堂,村里的人结婚的时候,新人都会去哪里祭拜,没什么故事。” 木奶奶垂下松弛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眼眸,看不清神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舒眠讪笑着,看出了对方的不高兴,于是不再问了。 但是,心里面却隐隐的知道,木奶奶没说实话,一句都没说,这更加说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关她什么事呢,舒眠想,只要婚礼顺利举行了,或者大雪消融,路能走了,她立马就要离开。 话是这么说,可当天下午,舒眠一行人正刚从村子晃悠着里要回到院内。 还没进院门,一旁一个人影忽的朝着他们跑了过来。看没看清脸,咚的一声就跪倒在地,一双手拉住了石光的裤腿。 嘴里喊着:“救命啊!” 一行人都被吓了一跳,石光更是受到惊吓,跳着后退了好几步,面前揪着他裤子的人差点没被他带着扑倒在地。 “表嫂子!”李丽娟惊呼。 王霞飞用手支撑这地面,险些就摔在哪里,还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一听到李丽娟的称呼,身子顿时僵了一下,很快的抬起头来,看的却是石光。她泪眼汪汪的,眼泪要掉不掉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的天。”舒眠心下一惊,抬头看向了一脸懵逼的石光。眼睛一转,走过去,捶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故意说道:“你怎么招惹上李丽娟的表嫂了?找死啊!” 石光一脸惊吓,顾不得揉被捶疼的地方,高呼冤枉:“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表嫂,你这是干什么!”李丽娟一脸难看就要揪她起来。 张悦眼睛左右飘来飘去,不明所以。 “救救我,我没有人能求了!”王霞飞不起身,反而跪着往石光的方向又前进了几分,出去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脸的惊慌无措。 舒眠察觉不对,好奇的走上前询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见终于有人搭话了,王霞飞急忙回答:“我想离开,我不想嫁了,这里的人有古怪,我觉得他们要害我!” 李丽娟一听,这不就是再说她的家人要害她吗,本能的有些抵触:“你在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有人要害你!” 舒眠看向王霞飞,她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唯唯诺诺的:“我听到了,他们大晚上的说李玉鹏有什么瞒着我,还说怕婚礼出问题,还说要李玉鹏把我看紧!这不就是要害我吗?” 她说着说着,差点没哭出来。 “我不信!”李丽娟大叫:“走,你听谁说的,我们这就找人去对峙!”说着就拉着她要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