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哪样?”傅九瞧偃生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不禁偏头问他。 偃生指着酒坛子里的虫道,“这种虫叫血蜱子,本只是一种寄生于牲畜身上的普通蜱虫,以吸血为生,不吸血时如米粒般大小,吸饱血液后,可增长为原来体型的数十倍大小,在南疆,有人专门饲养这种蜱虫将其培育为杀人于无形的蛊虫。” “这些虫有毒?” “血蜱子确实带有一定的毒性,被咬之人极易致死,但它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它的毒性,而是它可一瞬间夺人性命,不留下丝毫痕迹。” 傅九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些,瘪嘴讪笑道,“一只屁大点的虫,就算它吸血再多,还能一瞬间把人给吸成干尸不成?” 偃生笑了笑,“一只血蜱是不可怕,但若是上千只,上万只呢?” 傅九的哂然的表情立刻凝固在脸上,脑中浮现出上千只上万只虫子从人身上掠过将人给吸成干尸的样子,不禁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抱住两只肩膀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但仍不服软的道,“就算能把人给吸成干尸,那不还是留下具尸体了吗?怎么就不留丝毫痕迹了?” “吸血只是一般血蜱的特性,但南疆那些善蛊之人养出来的血蜱,可就不止吸血那么简单了,能成为蛊虫的血蜱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不要说是血肉,便是骨头衣裳一眨眼的功夫都能啃得干干净净。” 说完他用扇子挑了一些酒坛中的黑粉出来,漆黑的一双目盯着那些带有酒香的粉末,嘴边又浮现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从前只知有人利用这种虫子杀人于无形,却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支使这些虫子攻击特定的人的,原来,竟是靠这些粉末。” 他挑了挑唇,将扇子伸到酒坛上,将那些粉末又尽数倒了回去,“钱家这段时间真正始终的人,怕皆化作了这蜱虫腹中血。” “你是说有人用钱家的女仆来养着这些虫子?”傅九不敢置信的道,纵使她看过那么多戏本子,也从未听说过有人用活生生的人来养虫子,也太阴毒了些。 偃生却摇了摇头,“若只是要养这些血蜱,大可不必用人的血肉。” 他抬起头来看向她,“这血蜱不仅能吞食血肉,你刚也应见着了,它还能把体内的血液给排出来。”说着他又低头看向从酒坛子里流出来淌了一地的粘稠血液,眸色微沉,“不是有人用活人养这些血蜱,而是有人利用这些血蜱来收集人血。” 傅九大惊失色,“这钱家还有喝人血的怪物?!” “你可还记得,管家说,这钱家的公子性情大变后,日日酗酒?” 次日清晨,一大早钱家老爷便急急找人来敲偃生和傅九的门。 昨夜本就没睡多久,有这么早被人吵醒,傅九自是不快,挂着重重的眼袋到了钱老爷跟前也仍是一副谁跟她有深仇大怨般的表情。 钱老爷瞧着傅九这副表情踏进厅堂,神色怔了怔,立马避开她那杀人般的目光看向偃生,急急迎过去问他,神色极为焦虑,“先生可有听到昨天夜里有女子的尖叫?” 听他这一问,偃生侧目瞟了瞟一旁的傅九,面带歉意地冲钱老爷笑了笑,“昨夜在府上寻凶,闹出了些动静,惊扰了钱老爷,实在抱歉。” 钱老爷一听,瞳孔骤缩,“寻凶?” 他伸手往前探了探,惊讶问道,“先生可是找到凶手了?” 偃生笑笑轻点了头。 “那凶手人呢?”钱老爷焦急问道。 “尚在府中。” 钱老爷一听立马急了,“既寻到了凶手,先生为何不擒拿住他?此人穷凶恶极,说不定今日便还会祸害他人!。” “钱老爷莫急,凶手身份特殊,若要揭露此人恶迹,还要请您同在下一道前去。” 钱老爷内心一凛,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偃生似带着他去给他们安排的客房,却在门口遇到了大清早便抱了坛酒的钱升。 钱老爷瞧着他这副自甘颓废的样子就来气,当即指了他鼻子就骂,“你这个兔崽子!大清早就喝酒,你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妄你读了二十年圣贤书!” 钱升没有还口,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酒坛子冷冷望着偃生与傅九,眼神甚至有些阴狠之色。 “你耳朵聋了是不是!老夫在跟你说话!” 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钱老爷气得上去便要给他一巴掌,却被偃生拦下,“在下想您可能误会钱少爷了。” “我误会他什么,他那酒坛子里装的不是酒不成?!” 钱升身子忽的一怔,转过头来便撞上偃生幽邃的目光,那双眸子深似古井,此时正微微上挑,带了一丝玩味的笑。 “那坛中还真不是酒。” “你胡说什么?!”偃生刚说完,一直阴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钱升便忽的厉声喝道,将一旁的钱老爷都吓得表情一怔。 “你吼什么吼,老夫还在这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钱升这下才终于拿正眼瞧向钱老爷,喊了声“爹。” 钱升指着偃生,厉声道,“爹,这两人不请自来,定是妖人,你还留着他们做什么,还不快将他们赶出去!” “放肆!”钱老爷大怒,“钱家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钱老爷这一吼,钱升却仿若未闻一般,只顾喊着,“来人!来人!将这两个妖人给我赶出去!” 钱老爷气得暴跳,正欲寻鞭子想要抽他一顿,却忽听一阵陶罐碎裂之声,抬头便见钱升仿佛被定住一般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染了一身的血红色,地上碎裂的酒坛子徐徐往外流着黑红的血液。 钱老爷也忽的怔住了,似是被钱升满身的血给吓住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这……这是什么?” 一旁传来偃生带笑的沉沉嗓音,“钱老爷见识广,应不会识不出此乃人血。” 钱老爷后退了一大步,表情惊恐,“人……人血……哪里来的人血。” “这个嘛,您还得问钱少爷。” 钱老爷猛的抬起来盯住钱升,钱升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来,立马焦急为自己辩解,“爹我不知道这些血从哪儿来的,不是我,爹……真的不是我!定是这个妖道搞了什么鬼!爹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钱老爷也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很快镇定了下来,阴沉着脸色转过头来看向偃生,语气低沉而冷厉地问偃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与在下去了这酒窖便会知道府上失踪的人,究竟都去哪儿了。” “爹你不要听他一派胡言。” “住嘴!!!” 钱老爷动了真怒,阴沉着脸,神色极为可怕,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敢触犯的威慑气息,刚还大吼大叫的钱升被他这一吼,也是顿时没了声。 瞧着钱老爷与偃生朝酒窖的方向走去,钱升转身便欲跑。 因着起初钱升那几声大喊唤来了不少人,虽都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但见钱升要跑,钱老爷一个眼神跑过去,便有人将钱升拦住。 钱升死命挣扎着,如同发了疯一般癫狂的喊着,“我不去,我凭什么去!我要回房,本少爷要回房!” 自从宅里有人失踪,钱老爷便雇了不少身强力壮的大汉将各个出口都守着,还让他们围着宅子跟士兵一般巡逻,听见喊声,他们也是跑了进来,钱升不过一介柔弱书生,那几个大汉提着他就跟拧鸡一般轻松,未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便将他带进了酒窖。 钱老爷跟着偃生进了酒窖便见一只狐狸叼了只鸡守在一个酒坛子边上,似乎正在等他们。 偃生朝它走过去,揭开酒坛子的酒封,“钱老爷您过来看。” 钱老爷走过去,见酒坛内皆是黑色粉末,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您再仔细看看。”偃生用扇子将面上的黑粉拂了拂,钱老爷立见有虫子往坛子底下钻去。 “这酒坛里怎会有虫?” 偃生笑笑,“这可不是一般虫。” “您再瞧仔细了,”说着他将狐狸嘴里叼的鸡往坛里一扔,钱老爷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些黑色虫子爬满鸡的身体后,一瞬间那鸡便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下,惊得他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府上失踪之人皆入了这些名为血蜱的蜱虫腹内。” 钱老爷更是大惊,“怎么可能!!!” “这种蜱虫乃苗疆蛊虫,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杀人利器,而这坛子里的黑色粉末是他们喜藏之地,有人将这种粉末撒在宅中阴暗之处,让这种蛊虫藏于附近,只要有人路过,这些蛊虫闻见食物的味道,顷刻便能将一整个人啃食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而这个人……”偃生转过头淡淡望向被两个大汉架着的钱升,勾了勾唇,轻声道,“正是钱少爷。” 钱老爷似早已料到,神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蹙紧了双眉,沉声道,“老夫相信先生所说,但升儿为何要这样做,先生既道是升儿所为,那……”他抬起头来冷冷望向偃生,语气慑人,“便要解释清楚了。” 傅九瞧着钱老爷子那神情,一副解释不清楚别想走的样子,要是偃生拿不出证据,怕是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偃生昨天夜里扔下句今日她便明白了,便拎着小白回了自己屋,所以她也不明白,就算真是这钱少爷用这虫子杀的人,他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能是他自己爱喝人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