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弄懂了少年话中的含义,高歌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心脏上还插着一根桩子?! 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啊! 心脏骤然猛跳了两下,似是忽然意识到它旁边正横陈着一个多么可怕的威胁。 “我到底是怎么了?”高歌悲从中来,即使她是一把经商好手,理性思考往往是她的制胜法宝,此刻她也不得不为自己活着之不易好好感性感性了。 少年听她这么问,反倒歪着脑袋一副不解的样子,“你都不记得了?” 高歌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啊,怎么能不记得呢,她的千万座驾在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被一辆闯红灯的越野皮卡撞得变了形,同时变形的还有驾驶席上的她自己,还好当场就死了,不然要是看到变了形的自己,任她神经再粗壮恐怕也接受不了。 “不太记得了。”高歌毫不犹豫地撒了谎,因为她那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死亡,而此时她却诡异地呼吸着,心跳着,这让她在平静的外表下,忍不住地惶恐不安,所以她默默地在心里向救了自己的小少年道歉,只因生命诚可贵,更何况是死而复生。 少年很是纳闷地往她的额头上扫了一眼,然后自言自语道,“没听说除巫还要往脑袋里插桩子的啊,怎么会不记得呢?” 高歌乍然听见“桩子”一词,就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 “你说我心脏上还插着根桩子是吗?”高歌艰难开口。 “是啊,有我师父的拇指那么粗的一根呢!”少年一点都不怕吓死高歌,据实以告。 “那我怎么还没死呢?”高歌现在不知自己命大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死了以后还能活过来,心脏上插着成年人拇指粗的木桩子还没死,总之是命大的很。 “你的心脏长得与常人不同,好像天生就缺失了一块,那根木桩正好插在那缺失的位置上,于你的性命无碍,你昏迷那么多天应该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少年冲她眨眨眼睛,大概也是觉得她这命确实大得很,“除了心脏,你的四肢上也被插了木桩子,但你别怕,那些已被我拔|出|来了。” “不知什么人竟如此残忍!”高歌听了自己这个身体的遭遇,十分担忧,也十分愤慨。 “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你现在已在大通帝国境内,就算旁人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再像那些蛮夷小国的人那样对你做那么残忍的事了,你放心,我们大通帝国乃泱泱大国,从龙椅上的皇帝爷到比我还小的小孩子,都最敬重有本事的人了,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少年凑过脑袋,像个小大人一样软声安慰道。 他似乎是误解了什么,高歌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大通帝国,还泱泱大国?我怎么没听说过?她的身份,那是什么身份? 忽然,高歌脑海中光芒乍现,但紧接着,背脊上就有冷汗出现,少年的话似乎是在暗示她,即使她是穿越者的身份,在这个国家里也是可以被认可的,该不会,这个国家已经穿越者泛滥,所有人见怪不怪了吧? 正在高歌心思百转间,少年适时地又说了一句话:“其实巫女也是分善恶的,他们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人。” 高歌此时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又关巫女什么事啊?巫女又是谁啊? 她看着正用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并鼓励她说出身份的少年,脸上挤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啊?”少年一脸的惊讶,“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高歌内心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好像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少年大概是想要最终再确认一下高歌失忆的程度。 什么都不记得当然也不能记得名字吧,高歌轻轻摇摇脑袋,“不记得了。” “那你忘得倒是彻底,可惜师父不在了,不然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少年的思维极其跳跃,高歌到现在也没打听出自己想知道的。 为了不让少年继续跑题,她赶紧主动抛砖引玉,“小恩公,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刚才是说我是巫女吗?是什么人伤了我?我的伤到底有多重?” “好!”少年一口就答应了,然后转过身去,噔噔噔跑了。 只留高歌一个人满头黑线地躺在床上,可惜她此时除了脑袋哪也动不了,不然她真想给那小子脑瓜上来两个栗壳。 过了一会儿,噔噔噔,少年又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缺了口的青瓷碗。 高歌一下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立即就蹙了眉头。 “你的事我可以慢慢说,这药我之前就煎好了,在外面凉着,现在喝刚刚好。”少年很自然地坐在床沿,用勺子盛了一勺药,先放在唇边细心地试了试温,然后才递到高歌嘴边,等着高歌张嘴。 这一切他都做的熟练自然,这让高歌忽然想到一个新的问题,“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 “你足足昏迷了七日呢!”少年不无感慨地说,“这七日来,我日日都担心地要命,怕你断气,呸呸呸,总之你醒过来就好了!” 看得出少年是真心实意地为她醒来而高兴,“那我昏迷的这些天,你都是这样喂我吃药的?” “是啊,但是之前大半药汤都洒了出来,你只喝下去了一点,见你总也不醒,我还以为师父教的东西没什么用呢。”少年道。 高歌微微张口,任由少年将一勺药汁倒入她的嘴里,经由舌头时,高歌差点被苦哭了,一想到这才仅仅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一大碗呢,就不小心地被呛到了。 但她才呛咳了一下,就牵动了心脏旁的伤口,仿佛是要被从身体里面将她撕裂似的,高歌霎时间惨白了脸色,连咳嗽都不敢咳了。 “疼。。。”任高歌是再坚强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能不疼吗,把桩子一锤子一锤子地砸入你的四肢和心脏,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巫女和她的灵魂,真是既无知又没人性!”少年见高歌吃痛,也是急得团团转,但情急之下他并分不清哪些话是安慰人的哪些话是能将人吓死的。 果然,少年的话让高歌的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怪不得全身像被抽筋剥骨一样疼,原来这个身体之前经历了那么非人的待遇。 缓了好一会儿,高歌才有力气再次开口说话,“你说我是巫女?巫女是干嘛的?”眼看着少年负责任地又递了一勺药到嘴边,高歌想找个话题分散一下对苦口良药的注意力。 “我本也不知道你是巫女,但看见你身上插着的桩子时,就想起了师父曾经说的话,他说大通帝国周围还有很多蛮夷小国,他们把有大能力的人视为巫族,这其中尤以女子居多,被叫作巫女,如果抓到巫女就会把五根木桩分别插入她的四肢和心脏,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巫女和她的灵魂彻底杀掉,”少年见有一滴药汁落在高歌嘴角,很自然地用袖子帮她把药汁擦掉了,边擦边接着说下去,“所以很多小国家的巫女都逃到了我们大通帝国,我在林子里发现你的时候,你鞋底泥泞,估计也是逃亡来的,但可惜都跑到这了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一碗苦药喝完,高歌像受完一场酷刑似的,顿时就觉得小命更高贵了。 温热的药汁流入胃里,似是将胃口从昏睡中叫醒了过来,于是高歌那有点起床气的胃就开始聒噪起来。 少年此时正端着碗走到门口,高歌的脸有点红,自己要强了一辈子,从不习惯在人前丢丑,她心里祈祷着少年什么都别听见,眼见少年端着碗径直跨过了门槛,高歌才放下心来。 少年将房门关上后,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高歌的肚子又鸣锣打鼓了一阵子,好不热闹,即使没人听见,她自己也尴尬地脸红红。 但尴尬过后,她又开始后悔,后悔没有让少年听见她的饥肠辘辘,那样善良的少年听见了她肚子叫,一定会拿吃的来给她吃,但如果没听见,她要怎么搭上老脸去向一个半大的孩子伸手要吃的呢? 命虽大,脸却薄啊。 但不用高歌惦记多久,屋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推开。 高歌眼睛一转,见到少年,立即感激地差点涕零出来。 因为少年手里正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馒头”朝她走过来。 高歌脑海里除了“要开饭了”这一讯息,不疑有他。 “你昏迷了那么多天,一定饿了吧,”少年拿着黑馒头坐在床沿上,“我给你拿吃的了,你尝尝。” 说着掰下了一小块,递到高歌嘴边,高歌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阿木一口吃下了这块黑馒头。 同时她用眼睛瞄着少年手里剩下的的黑馒头,又被掰下一块后,里面的心儿仍是黑的,高歌细品下嘴里的味道,入口绵软,却没有面味,甜丝丝的,反倒有一股子淡淡的药香。 因不知是什么东西,高歌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她仍然嚼得很细,待咽下去后,嘴里甘甜尤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感觉身体里多了一丝暖意。 少年适时地又喂了一块在她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啊?真好吃。” 像是终于等到她开口问了一样,少年骄傲地挺着胸膛,笑容灿烂地说:“这可是我师父炼制的丸药!” 听了少年的话,刚要下咽的高歌就将“黑心馒头”深深地,深深地,卡在喉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