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暖暖火光》　　文/楠毛一　　第一章 饿死鬼在身边　　2018.02.14 　　　　*　　　　“那个男生的肩上坐着一只没有眼睛的饿死鬼。”　　　　*　　　　九月份，天气已经慢慢从火热转到温凉。天空像是披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彩纱，单调却永远看不穿。　　　　窗户边树上的桂花香气飘进蔚苇的鼻息之中，她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午睡后清醒的人总会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长睫毛之下藏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感觉着全身无力，缓了一阵之后她慢慢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惺忪的眼睛看着班里还趴倒一大片的同学，再看看墙上已经指向一点五十的挂钟，蔚苇发出了一阵短暂的叹息。　　　　自从班主任王建亭一次长时间的坐班之后发现她总是是班里午睡醒的最早的学生，就指认了蔚苇作为文科三班的班长，还不能拒绝。　　　　谁不知道官越大得罪的人越多，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差事。比起得罪人来，她宁愿去得罪鬼。　　　　随手拿起放在铅笔盒里的黑色橡皮筋，将自己的长发扎了起来，她就用力的揉揉自己的脸，已经从无精打采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刚准备拍桌子的时候，脑子中冰冷的电子音就先响了起来。　　　　“宿主妹妹，您的班主任王建亭还有十分钟到达战场，请您赶快做好准备。同行的还有一个给您的惊喜礼物哦。”　　　　这是系统X-1007，从蔚苇出生的时候就绑定在她身体之中，这十八年来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身体中藏着两个意识:一个是与生俱来就可以见到鬼的自己，另一个是“当你见到鬼”系统X-1007。　　　　蔚苇没有什么和普通人不同，但又全都和普通人不同。　　　　“七七，神秘礼物是什么鬼？”　　　　“马上你就可以知道是什么鬼了哦。”　　　　虽然1007的声音依旧很冰冷，但它对蔚苇而言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电子产品。蔚苇生来就可以见到鬼，也是1007一直在身边保护着，才让她平平安安的走到现在。对她而言，1007大概就是一生的朋友。　　　　1007说蔚苇是她的第一个宿主，所以1007会伴随蔚苇一生。当然前提是蔚苇能良好的完成她的攻略任务，不过任务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1007也没有告诉她。　　　　班上又有几个同学清醒了过来，然后拿起课本自发的朗读起来，这是王建亭定下的规矩：午睡醒来后必须在班里大声的读书以驱赶自己的睡意。　　　　这个办法成效颇丰，所以慢慢的整个恒城一中都效仿了起来，午睡后的校园吵闹的连鸟儿都觉得烦躁，不愿意飞进来歇息。　　　　文科三班在三楼，蔚苇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她没有同桌，这也算是怡然自得，她不喜欢与人交流，不喜欢与人相处，天生的孤僻没法治。　　　　有的时候她转念一想，王建亭看中她当班长大概也是因为她没有朋友，所以不会徇私枉法吧。　　　　猜是这样猜，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蔚苇慢慢走到讲台上，按照她一贯简单粗暴的风格，拿着教鞭在讲台上用力的打了几下，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班里同学醒了一大半，还有几个顽固分子已经清醒了就是不抬头。　　　　没有办法，蔚苇就朗着声音面不改色的撒谎：“刚刚出去上厕所，碰到了王老师，他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一说完，就大步咧咧的回到座位拿起古诗册子开始诵读。　　　　看着蔚苇目不斜视，老神在在的样子，周围的人不疑有他，纷纷读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轻轻松松将旁边的文科二班压了下去。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王建亭一进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他热衷于和隔壁班的老师比较，两个都是文科重点班，不拿出来评比一番都说不过去。　　　　两个人从每次的大考比到小测验，从每天的早读比到每天的晚自习。两个班主任不累，同学们却苦不堪言，当然也不敢有怨言。毕竟，这关乎的是自己的未来。　　　　王建亭拍了拍巴掌，开始他的总结陈词：“今天必须要表扬一下你们，我们班的整体氛围特别好！”　　　　他停顿了一下，往窗外看了一眼，几个同学也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平常没有什么好奇心的蔚苇这回也看了过去，当下她就皱起了眉。　　　　“七七，窗外的那个男生肩膀上坐着一只没有眼睛的饿死鬼，这是恶灵吗？”　　　　蔚苇这是在心里和1007沟通，所以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　　　　1007答：“等他进来，你就知道了。”　　　　蔚苇的眼睛并没有过多的关注那个男生，她一直将视线放在那个饿死鬼的身上。　　　　这个饿死鬼带着鲜明的特征，肚皮极大，显然是生前饿了很久，最后实在忍受不住才走向死亡。　　　　这个鬼魂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样子，除了肚皮，其他的地方骨瘦嶙峋，甚至一张脸上都快可以看到骨头，比蔚苇以往看见的那些渗人的多。只怕，不是善茬。　　　　她拿着一支笔，从自己的一堆书中抽出自己的素描画册，翻开最后几面开始作画，蔚苇的速度很快，就在男生一步一步的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在他开口介绍自己之前，蔚苇落下了最后一笔。　　　　那个饿死鬼的本来面目全都无比仔细的被她画了下来。　　　　一个面目清秀甚至有点可爱的小少年。　　　　这是蔚苇在1007的商铺里兑换的一个终身技能“鬼的速写”即只需要观察鬼超过五秒，就可以快速的将鬼身前的本来面貌完完整整的画下来，还可以写出鬼想告诉你的话。　　　　这个技能花去了蔚苇一半的初始经验值50000分，却帮她成功的帮助许多对人间还怀有遗憾的小鬼将遗憾补充圆满，然后心甘情愿的去转世。　　　　没过几次，这些经验值又全都赚了回来。　　　　系统有云:看你的功德多少，来决定赠与你的经验值又有多少。　　　　她第一次使用这个技能的时候是五岁，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男孩，是邻居家奶奶的儿子，二十年前就去世的，死于溺水，那个小男孩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告诉自己的父母他很爱他们。　　　　整整二十年，他都滞留在自己父母给自己布置的卧室里，因为心中怀有遗憾，所以寸步难行。　　　　蔚苇遇见他，完全是一场意外，她无意间看见了这个男孩，然后对他说了一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留有遗憾的鬼一旦知道有人可以看到自己的时候，便会千方百计的找这个人去帮自己圆满这个遗憾。而对方，不可拒绝。　　　　蔚苇可以见到鬼，却不能和鬼沟通，于是她唤醒了在自己身体中沉睡了五年的系统，用去了这一半的经验值，换了速写，去帮助自己速写出这个五岁的小鬼的遗憾。　　　　这个本来很好完成，但是由于两个五岁的孩子都不识字，也认认真真的折腾了一个星期才解决。　　　　小男孩是蔚苇送走的第一个鬼，早就已经投胎，现在应该上了六年级或者初中吧。　　　　她撑着脑袋，手上的笔还在本子上飞快的滑动，蔚苇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去计算如果这一次她帮助了这只饿死鬼，自己会得到多少奖励值，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上的男孩子正在注视着自己。　　　　“我叫顾承衍，照顾的顾，承诺的承，衍生的衍。”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快烤焦的藕片似的，又单薄又脆弱，一点生气都没有。　　　　蔚苇的思绪被他打断，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抬头，一睁开眼就撞进了男孩子漆黑的瞳孔之中。　　　　男孩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卫衣，脸上的颜色像是黑心商家倒卖的纯牛奶，惨白到几近透明的，他衣装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只剩下一把骨头。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蔚苇不敢相信这样没有生气的人会是活着的。　　　　蔚苇察觉到不对劲，抿抿唇，还是伸出手从自己的额头之上往下一划，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男孩子周围的一层死气，黑色的光萦绕着他。　　　　这是通灵之人都有的能力:开天眼。只要开了自己的天眼，便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方的气场，对任何人都适用。　　　　虽然知道这的确发生在自己眼前，蔚苇还是不敢置信的检查了好几遍，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错看。　　　　男孩子还站在讲台旁边，黑发很长遮住了他小半眼睛，他看起来疲惫到了极致，像是死寂之气已经将他折磨的体无完肤。　　　　王建亭正在口若悬河的讲述男孩子的来历，蔚苇听到周围有嘶气声，她手指松了松，心头闷闷的，最终放下笔。　　　　现在她的心思不再放在男孩子肩上的饿死鬼之上，比起已经死去可能已经变成恶灵的鬼物，她更想去帮助这个明明命数很长却看起来快要走到尽头的少年。　　　　他命不该绝。　　　　男孩子像是嫌自己垂下来的头发碍事，将它们掀到一边，蔚苇看清了他的眼睛。　　　　里面有亮光，即使漆黑一片，他也在挣扎！　　　　男孩子的反应很是敏锐，也朝着蔚苇的方向看了过来，不知为何他肩上的饿死鬼竟然绽放了一个微笑，看起来渗人却又莫名心酸。　　　　毕竟她刚刚才得知这个小鬼死状的惨烈。　　　　就在她出神之际，1007的冰冷电子音又一次响起：“叮！您的攻略对象顾承衍已经出现，请您在三个月之内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