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阳谋(1 / 1)重生之伯府嫡长女首页

顾氏打发了三个小丫头去洗衣房,气鼓鼓地坐在绛云院发闷。    忽地钟晴掀了门帘子走进来,边走边朗声道:“娘,我那支蝴蝶样式的金钗有些暗了,款式也旧,再炸也是无趣,不如溶了重铸一个新的,你叫婆子去我房里拿吧。”    谁知正屋里静悄悄的,顾氏的大丫头珊瑚正冲着她连使眼色,右手放在身侧摇个不停。钟晴先还不解,待珊瑚快要眼皮抽筋了才注意到,自己娘亲的心绪正差着呢。    “娘,怎么了?你不是说有法子作弄那个臭丫头么?”钟晴漫不经心地坐在下首一张椅子上,“难道小丫头们没得手?下次再想法子就是了。”    顾氏闻言望向钟晴。直见女儿柳眉轻蹙,红唇微抿,生的比钟素强十倍都不止,只一身家常荔红衣裳,就穿出了国色天香的感觉。    她心头顺意了些,却仍有些不快,挤出一个笑容道:“没得手倒也罢了。得手是得手了,偏偏那个臭丫头有老太太撑腰,竟然把快雪院的三个钉子都拔掉了!”    即便如此,那也没什么。钟素生得只是寻常,远不如自己的晴儿娇妍妩媚,不管怎么在家里争风,到了外头还不是要被自己的晴儿压得死死的?    钟晴闻言,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这臭丫头怎么一下子发现了三个眼线?她有这么聪明么?不是小丫头们自己露出马脚来了吧?这可怎么好呢。本来那边院子的人就难买通,好容易才弄了三个小丫头,谁知今天竟一下子都折了,这下更加没法子探听那边的消息了。”    顾氏嗔了一眼女儿:“急什么?你就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也不知道多动脑筋。那边一下子出来了三个丫鬟,不是少了人手?我既然管着家,自要好好挑人去伺候,不是么?”    “是呀!挑什么人还不是娘说了算!”钟晴这才领悟过来,乐得连连点头,头上一支碎玉流苏簪子簌簌作响,“到时候挑几个刺头给那臭丫头,天天弄些虫子蚂蚁吓唬吓唬她,瞧她还敢不敢再作弄我!”    母女二人正喜滋滋地盘算从庄上挑人,忽地门口小丫头报快雪院的柳丝来了。    听见是钟素的贴身丫头,顾氏稍一思忖,对着钟晴道:“你先去房里。方才我把她院子里的人手弄走,她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这时候恐怕回过神了。那丫头来怕是来理论的,你在这里不好看。”    钟晴闻言,乖乖点了点头,走进里屋。    顾氏正了正色,点头命传。    柳丝笑盈盈地捧着个鸡翅木贴瓷画的盒子进了屋,又小心翼翼地托着盒子行了个礼,像是怕摔了那盒子似的。    这一番做作倒惹得顾氏有些奇了。瞧样子,那是个礼品盒子,难不成那小丫头想着讨好自己,让自己给她分几个好些的奴婢去?这可由不得她了。    柳丝先不提礼不礼的事,脆生生道:“大夫人,方才我们夫人来快雪院,说我们舅老爷替皇上巡猎回来了,后日许府摆宴,要带我们姑娘回去呢。姑娘说了,到时候贵人多,请大夫人准备那辆八宝华盖的翠帷马车给我们,那个瞧着华丽些,在贵人们面前不寒酸。”    顾氏听了,面上顿时又惊又喜,一改往日左右搪塞的作风,痛痛快快地应了:“这是自然!大姑娘回外祖家,自然要华贵些好!旁的还要什么?”    见自家姑娘的计谋果然奏效,柳丝暗笑了笑,又行了个礼:“旁的没有了。大夫人,咱们姑娘说谢过大夫人替她料理了那三个小丫头,特意叫我送了份礼来给您。这东西息风止痉,攻毒散结,是难得的大补料,泡酒入药都使得。”说完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顾氏见柳丝提也不提补丫鬟的事,便只道钟素对这事浑然不觉,竟不怕眼角生皱纹了,乐得眉花眼笑的,挥手命珊瑚收下了礼盒子。柳丝行了一礼,笑着退下了。    这时房门的帘子一掀,钟晴面带愤懑地走了出来:“娘!你也太好心了,那翠帷车是重大节庆时候才坐的,寻常连咱们这房都少乘。那臭丫头去许府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便坐个青绸马车也就是了,干什么拨那辆翠帷车给她?显得她多得势似的。”说着倚在顾氏身上,扶着顾氏的肩膀轻轻摇了两下:“别给她拨好马车!”    “你瞧,说你性子躁心眼浅你还老不乐意,这会子又来计较这些小处了。”顾氏笑着点点钟晴的额头,挥挥手命珊瑚出去了,接着道:“你方才没听见许家是为什么宴客?是许琤代替皇上巡猎回来了!咱们这朝一向都是公卿贵族替皇上巡猎,什么时候有普通臣子替皇上巡猎的?这样大的荣耀可是头一份啊,还不是人人上赶着巴结?”    说着,忽地一拍茶几:“我说许氏哪来的门路打听贵人们的喜好呢,原来应在这里了。”    钟晴听不懂什么门路巴结的话,便抛在脑后,只闷闷不乐道:“就算旁人巴结,也不过都是些低等官员罢了,咱们是伯爵府,也犯得着上去奉承么?这不是自降身价嘛。”    “哎,说你笨,你真笨。也怪我平日里只顾着惯你,没教你外头的事。”顾氏叹了口气,拉着钟晴坐在自己身边,细细地讲了起来。    “你想,皇上在位十四年了,年纪最大的延王都已经三十六了,朝中却迟迟没立太子,王爷们哪能不心急呢?这许琤得了替天巡猎的差事,显然是皇上最看重的臣子,以后必定要受重用,说不定会位极人臣,王爷们难道不想结交?你瞧着吧,后天的许府定然热闹无比,说不定比你外祖前几年接任中书门下侍中的时候还风光呢。”说着,顾氏脸上露出遐想的神情,双眼望向了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顾家走上权势顶峰的那天。    钟晴见自己娘亲出神,不耐烦地推了推:“娘,这些事与咱们何干?”    “咳,瞧我怎么走神了。”顾氏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又带上了素日精明的神色。    “与咱们何干?干系大着呢!后日王爷们说不得都要去许府应酬,这不是你结交贵人的好机会么,你当我是白卖好给她们的?我方才一口就答应了拨那辆翠帷车给她们,她们这便欠了我一个人情,由不得她们不还。我歇会就去和许氏说,叫她带你同去许府。”    听见要沾许家的光,一向高傲的钟晴内心颇有些不愿,那张芙蓉俏脸皱得如同菊花似的,只气鼓鼓地坐着不肯吭声。    顾氏见自己女儿犯起了倔,用力扯了一把她的袖子,沉声道:“别只顾着使性子,前途要紧!趁庆昌伯府还风光,赶紧找个好夫婿才是正经事!”    钟晴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内有深意,什么叫“趁庆昌伯府还风光”?琢磨了半天却又有些琢磨不透,只好胡乱点点头,告辞出去了。    顾氏见女儿连背影都那样窈窕动人,欣慰地舒了一口气,伸手端茶喝。突然瞧见茶几上摆着的礼盒子,不由得好奇心起,拿起盒子打开了。    “啊!!!怎么是条百脚!!!”顾氏吓得把那盒子用力一关,扔得远远的。那盒子“啪”地一声,沉沉落在地上,滚也没滚一下。竟没摔碎,倒是件好东西。    外头珊瑚听见主子惊叫,赶紧进来,上来扶住顾氏的肩膀连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顾氏不欲叫下人瞧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强定了定神道:“没什么,我没拿稳这盒子,掉地上了。你歇会把它拿下去,吩咐人赏了查嬷嬷泡酒。这会先随我去一趟绿浓院。”    珊瑚见那盒子“掉”出好几尺,心头略奇了奇,也不多话,默默地捡起盒子放在一边,扶着顾氏出去了。    主仆二人才到绿浓院门口,两个看门婆子就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上来迎顾氏,另一个进院子通报了。    顾氏见了不由得起疑,好端端的,绿浓院这是搞什么鬼?还没进院子呢,就忙着通报了,规矩也忒大了些。    很快顾氏就知道了缘故,许氏的大丫鬟锦瑟迎了出来,笑着道:“大夫人,您请进,伯爷和大姑娘都在呢!”    顾氏嘴角微微一挑,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跟着进去了,心中却在嘲讽:怎么?方才难道钟准和许氏在柔情蜜意,因此远远地就叫人通报?还有这钟准也当真是个墙头草,前两年见自己父亲接任了侍中,便来偏宠自己;这会子见许氏的弟弟出人头地了,又去讨许氏的欢心了,真是趋炎附势。    其实她只猜中了一小半,钟准的确是瞧许家得了圣心,又自觉一向有些亏欠许氏,因此这时候才来了绿浓院。可是究竟是为了哪一条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至于夫妇二人柔情蜜意,那可就是顾氏喝干醋了,没听见钟素也在么?只是顾氏早已泡在醋缸里爬不上来,定然没听见这一句。    顾氏进屋见明间没人,不由得撇撇嘴,钟准什么时候和许氏这样亲密了?大白天的犯得着在里间窝着吗?    珊瑚并没察觉顾氏的脸色,仍是笑盈盈地,引着顾氏向东次间去了。    见顾氏进来,许氏和钟素站起身见礼,钟准却笑着道:“许氏和素素别拘礼啦,顾氏也不是外人,咱们一家子闹那些虚文做什么?都坐,都坐!”说着伸手拉过许氏对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两人显得格外亲昵。    许氏脸上微微一红,顺从地坐了下去。顾氏见了,略翻了个白眼:这钟准当真是见风使舵,见许家得意,便和许氏坐在上面充两口子,却叫自己跟小狐狸对坐在下面,这不是说自己身份只和小狐狸一样么。怎么,要玩捧一个打一个的把戏?    钟素见顾氏脸色不好,赶忙让出自己的位子,又命珊瑚搬了个锦凳安在了下首。见三个长辈都不说话,她赶紧笑着打破沉默:“大娘来所为何事?”    顾氏懒怠去看钟准和许氏的柔情蜜意,不阴不阳地道:“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后日去许府,把晴儿也带上吧。”    这个要求其实有些无理了。顾氏一向和许氏合不来,因此顾家和许家也是从无往来的。这时候许家办家宴,她陡然叫带上钟晴,不说许氏了,连钟准听了都有些为难,轻声斥道:“顾氏休得胡闹!许氏带着素素回娘家,晴儿干什么掺和?”    钟素不必思索,早猜到是这大娘又想叫钟晴攀附权贵,可是她去知会大房回许家的事,正是为了叫顾氏来求自己这房。若不卖这个好给顾氏,怎么能把顾氏强送丫鬟的事情推了?    她眼珠一转,笑着劝道:“爹爹,无妨的!妹妹是小孩子爱热闹,许府上孩子多,她想跟着去玩耍也是有的!不如就叫妹妹一同去吧,我们姊妹二人一起,也热闹些。只是还要请大娘多派一辆马车了。”    既是女儿出言求情,钟准和许氏自然没有不应的。顾氏更乐得连声称赞:“马车是小事!包在大娘身上!大姑娘友爱,和二姑娘当真可算是谢兰燕桂了!你放心,晴儿虽说在家有些骄纵,出门了可一向都是懂事知礼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听见顾氏竟乐得露出了本意,说起了“谢兰燕桂”的字样,钟素不由得暗自好笑,果然叫自己猜中了。她故意露出一股为难的神色:“哎呀,我忽地想起一事……”    见钟晴似是要反悔,顾氏忙不迭地抢着开口:“素素有什么为难事?只管告诉大娘!大娘定替你办到!”    “唉,是这样子的。”钟素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方才大娘说到了骄纵呀,麻烦什么的,我忽地想起先前大娘说要回去给我挑几个丫头的事了。    我娘亲说从咱们伯府庄子挑上来的丫头怕不好,府里一向宽厚,庄子上的小丫头们也都是蜜水里泡大的,恐怕娇气。到时候进府了,怕她们反而要给我委屈受,到时候不是要给大娘添麻烦?我娘想叫买几个新丫鬟呢,就是不知大娘肯不肯为我费这个事?”    一听了这席话,顾氏立刻猜到是二房怕丫头们背后有什么势力,想挑些无根无基的清白丫鬟进来。这时卖了个好给自己,自己也不得不还这个人情了。只不过,人是自己吩咐采买,自然要经过自己那头的嬷嬷调理,无根无基的怕什么?恐怕还更好教呢!    她装作为难的样子,略皱了皱眉,又故作爽快地应道:“这有什么难的?大娘回去就吩咐买一批丫鬟,等教好了,任凭大姑娘挑选!”    许氏听见女儿竟说起了拨丫鬟的事,正提心吊胆地怕顾氏不答应,谁知道事情竟轻轻松松就成了。她不由得喜出望外,破天荒地和顾氏寒暄了好几句场面话。至于钟晴也要去许府出风头,倒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钟素见自己娘亲高兴得和顾氏搭话,淡淡笑了笑。她答应让钟晴去许府,只是权宜之计,就是为了叫许氏没机会给自己院子里放眼线。    这时她脸上带笑,装作听得认真,却在心中不住寻思:现下两边各退了一步,算是旗鼓相当。怎么才能把钟晴的风头压下?    可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