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少年游(1 / 1)重生之寄心海上云首页

暮春时节,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绿猗堂中的海棠落了一地,洋洋洒洒,几个打扫庭院的婆子日日带着小丫鬟们洒扫,仍是不见青石板的地面。云彦芷见了,索性不叫她们再去做打扫,只任由那花落尽了,再做收拾也不迟。  芭蕉一日日的翠绿起来,海棠渐渐衰败。自打云彦茉去了何家,何氏就致力于把云彦菁嫁出去。倒让整个云府少了许多事端,再不复往日剑拔弩张的气氛,越发沉静了下来,正如这时令一般,懒懒的,乏乏的,春日悠长。  直到四月底的时候,云家才热闹了起来。何氏终于为云彦菁选上一门好亲事,看上的乃是大理寺卿王家的嫡长公子,如今刚刚在今年春闱之中中了进士,后又选上了庶吉士,可谓风光无限、前途大好。  前世云彦菁也是嫁的这位王公子,云彦菁性子虽然骄矜,又有些急躁,但这位王公子却是个仁厚宽宏的,婚后两人虽然不说相敬如宾,单也过得不错。  更重要的是,在党争夺嫡残酷激烈的那几年,王家老夫人撒手人寰,整个王家也因祸得福,就此逃过一劫。  两家匆匆换了庚帖后,便急急忙忙的定下了成亲的日子。  虽然何氏有心再多留云彦菁一年,但王家那边却是等不了了,这位王公子因着一心向学耽误了成婚,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实在是等不得了。再者,王家的太夫人身子又不大康健,已经露出了下世的光景,王家担心这般一等便又要蹉跎一年半的孝期。故而王夫人咬着牙将彩礼加了又加,直涨到了三十六担,这才上门与何氏敲定了婚期,正定在九月桂花香的时候。  亲事定了下来,虽然与云彦菁关系不算好,但总归是一家姐妹,自然要是去道贺一番的。云彦芷带着几个妹妹去到了云彦菁所居的院子。  云彦菁快要出嫁了,这些时日被何氏和刘氏联手压在屋子里拘性子,早就觉得闷了。见见几个妹妹来了,也不顾从前的那些不快,一个晌午聊下来,竟然说的有些意气相投了起来。  这般也算是个好结局,毕竟是一家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云彦芷也不希望几人之间关系闹得太难堪。    五月初的时候,天津卫的徐家来了信,云彦芷的三表哥徐冠栋即将成亲,徐家下了帖子,请徐氏和二房的几个姑娘前去观礼。  与信件一道来的乃是云彦芷的四表哥徐冠桥,他如今刚刚在京中某了个差事,因着哥哥成亲,便请了假回去观礼,正恰好陪着自己姑姑和几个表妹一道回去。  对于云彦芙几个年纪小的姑娘来说,这位四表哥便是她们最熟悉的娘家亲戚了,同住在京中,时不时能够相见,故而他一来,便缠着他说些新鲜事。  徐冠桥的年纪与云彦芷相仿,况且他是个孩子心性,又愿意让着女孩子,故而一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徐氏看着娘家侄儿与女儿们相处和乐,心下十分高兴,唤了周妈妈与月桂去给她打点带回家的东西,自己则坐在外间和侄儿说着闲话。  到了傍晚,暮色将至,云昌衡从礼部回了家,见到徐冠桥,不由得又提点了他几句,几人交谈甚欢,因着明日便要动身,故而并未深谈,都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早上天将明的时候,云彦芷便醒了,梳洗打扮之后,正用早饭的时候,却听得月桂急匆匆的前来传信。  “小少爷早日夜里发起了高热,一直不退,夫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今日天一亮便着人去请顾太医了。”  云彦芷听了,顿时着急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放下手中的筷子便打算往积琼院去,却听得身后月桂忙急道:“二姑娘莫着急,顾太医来瞧过了,如今小少爷的病情已然稳定了下来。”  云彦芷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徐家那边的事,又问道:“如今弟弟这般模样,今日想来是不能往天津走了。”  月桂点了点头,答道:“正是呢,但表少爷说徐家那边女眷少,有些忙不过来。夫人想了想,便说让姑娘您与表少爷先行一步,去徐家帮衬一番。等小少爷烧退了,夫人马上带着其他几位姑娘过去。”  云彦芷点了点头,徐家一向阳盛阴衰,这一点她是知道的,虽然几个舅舅都已经娶亲,但分了家出去的,怎么也不好让那几个舅母操劳。让她这个外孙女先行一步,过去帮忙打点打点也好。  云彦芷应了下来,待一切打点妥当后,便唤了雨晴去通知住在外院的徐冠桥,上路去了。    云家外出所用的这辆马车乃是特制的,下盘极稳,人坐在车中丝毫不觉得颠簸,云彦芷自打重生之后,这是头一次出远门,看着车窗外的如斯美景,不由得暂且放下了弟弟的病情。  徐冠桥与云彦芷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兄妹,此时虽然一个在马车外骑马一个坐在车里,倒也时不时交谈一番,聊些小时候的趣事,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雨晴性子开朗,此时一群人走到了野外,她见四下无人,便明目张胆地掀起马车上的纱帘,只见外面漫山遍野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极是烂漫。阳光晴好,官道两旁载着高高的柳树,正是飞絮的时节,雨晴贪看车外的风景,一不留神,被一朵荡悠悠飘过来的柳絮正糊住口鼻,惹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云彦芷和雪霁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  徐冠桥听见她们的笑声,不由得策马走到了车窗边上,见到雨晴狼狈的模样,不由得也是大笑。  雨晴被他们笑得满脸通红,不由得羞愤的放下了帘子,却听得外面徐冠桥朗声道:“这个时节虽然天气甚好,但是柳絮飘得着实烦人。”  云彦芷笑着答了句是,几人又聊起了别的话题,云彦芷几人都是少年人,又一向亲厚,自然东扯西扯的,一路开心的很。  云彦芷笑着看他们谈天说地,倒有种回到前世未嫁人之前的的感觉,无忧无虑的,似乎整日最大的忧愁便是头上的簪子太重,扯得头发太重。  云彦芷又问起了这次的新娘子:“也不知新的表嫂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相处……”  徐冠桥笑道:“你不记得了?小的时候和咱们一起玩的那位高家的二小姐。”  云彦芷努力想了想,似乎从遥远的记忆中搜寻出了一丝印象,模模糊糊道:“好像记得……”  徐冠桥又自言自语道:“当年她还扯着我的袖子管我叫四哥哥,一转眼倒是我该叫嫂子了。”  他这么一说,云彦芷才有了印象,便促狭的道:“谁叫你小时候欺负人家,这可不是天道好轮回吗?”  话音未落,自己倒先咯咯的笑了起来。  徐冠桥被她这句话说的不由得“嗳嗳”地为自己辩解起来,众人又是一阵笑,好不热闹。    接近晌午时分,几人玩闹累了,忙都下了马车休息活动一番。  云彦芷走到徐冠桥的身边,见徐冠桥倚着马匹,拿个水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水,便问道:“咱们现在走到哪里了?还有多久?”  徐冠桥把水一口吞下,道:“此处乃是磐山,翻过那片山坡,便是天津近郊,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便要进城了。”  云彦芷笑了笑,正待说话,却见徐冠桥倚着的马匹忽然喧嚷起来,马蹄止不住的刨着地面,再不让徐冠桥靠在它身上。  云彦芷几个看到那马的动作,顿时不再作声了。  徐冠桥顿时面色一凝,从画中摸出一个西洋千里眼来,向周围望去,忽然,他的手定在一个方向,再也不动了。  云彦芷向着那方向看去,却见那处正好是两山正中的一条狭窄小路,道路两旁皆是悬崖峭壁。  她定睛一看,顿时出了满手的汗,那山壁之上,密密麻麻的竟都是人!  那些人似亦是注意到了他们,攒动起来,向他们这里奔袭过来。  云彦芷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徐冠桥却是在她身后扶了一下她的手肘,沉声对她道:“叫上雨晴雪霁她们,赶紧回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