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禧见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旁的侍女桃儿更是手忙脚乱,许是安逸惯了的宫人,遇到点事就开始慌手慌脚,“公主这......”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这人是装的还是真心患有旧疾,却又不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若果真如此,晋显王世子暴毙宫后苑,如何同晋显王交代? “桃儿,快去找御医来。”未曾多想,纯禧连忙吩咐身旁的婢女道,那婢女道了声是就匆匆忙忙的跑开去宣太医。纯禧缓缓靠近,试探性着的问:“世子,你......”话还未说完,穆英魁一手突然扬起,握住纯禧藕段似的皓腕,往怀里一带,嘴上还佯装说道:“长公主,我心好痛......” 穆英魁的动作突然,让纯禧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让那人奸计得逞,坠入那登徒子的怀里,纯禧身子一歪,直剌剌的落在石子路上,挫伤火辣辣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柔嫩的手掌被尖利的石子与砂土划伤,瞬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星,看上去密密匝匝的吓人。 典熙见状顾不得面前的婳宜,连忙跑出去,护住纯禧,在穆英魁和纯禧之间使出全力的拱出一条缝来,紧紧的护住了纯禧。 婳宜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震惊不已,还未回过神来,典熙已经跑出去了。 穆英魁眼看到怀中的佳人宁可重重的摔落在地也不肯就范,耐心也算是耗尽,再加之突如其来的一个女童,他也没看清究竟是何人,一股子火气窜上来,厉声道:“哪里来的野娃子?冲撞了长公主的尊驾,看小爷不揍你!”说着便高扬起手,一掌就要朝典熙的面门劈过去。 倏然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星月菩提串,缠绕在穆英魁的手腕上牢牢拴住,紧接着就听一声清脆的骨裂,随之而来的是穆英魁震天的嚎叫。 碰巧皇上带着诸王要去钦安殿赴宴路过,时间掐的刚刚好,眼睁睁的看着墨扶用一串菩提子勒断了穆英魁的臂膀。一旁的大燕纯禧长公主则一身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典熙帝姬就像件褙子一样贴在纯禧的身上。 晋显王震惊不已,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墨扶:“你......你......光天化日折小儿臂膀,这大燕朝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墨扶不可察觉的冷哼一声:刑部制定《大燕律例》尚要过我这一关,和我谈王法?我就是王法。 墨扶倒是面上一副自得的模样,拍了拍手,就好像在捻一只蚂蚁,重新将菩提子细细的缠绕在手腕上,不紧不慢的迈过穆英魁的身子,徒留后者在地上不住的哭喊,走到皇上面前,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参见皇上,臣......有罪。” 皇上见状也尴尬不已,一头是有所仰仗的司礼监掌印,一头是亲兄弟,他无奈的摸了摸鼻梁,问道:“既然请罪,那道一道,墨卿何罪之有啊?” 墨扶抱拳不紧不慢的徐徐道之:“臣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掌宫中礼仪、刑名等事,让外藩世子擅自进入东西宫娘娘们的住所,此为罪一;纯禧长公主因臣护利不善险遭他人轻薄,此为罪二;典熙帝姬身为皇上明珠险遭他人掌掴有辱天家颜面,此为罪三。” 虽然墨扶把罪责都但了下来,但明眼人心里清楚,那桩桩件件都是因穆英魁而起。 晋显王起身连忙去查看穆英魁的伤势,但哪怕只是轻轻一碰穆英魁都鬼哭狼嚎,晋显王老泪纵横的蹭到皇上面前:“皇兄、皇兄啊,臣弟年事已高,就这么一个儿子,您可要为臣弟做主啊!英魁......英魁他多年不曾进宫,对宫中一切礼仪规矩有所生疏,定是不熟悉宫中陆路,才迷路至此,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典熙看着晋显王不要脸的求做主,心里狠狠啐了他一口,不过瞧着面前的两个人也是滑稽,一个身为奴才只是微微弓着身子拱手,一个身有封地的王爷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墨扶微微转过头,压低了声音:“显王省省力气爬,您难道看不出来臣是在救世子殿下不成?前些日子坤宁宫宴请云南沐王朝中皆知,虽然旨意没明着下,实则已定,世子非要触这个霉头把沐王的脸面放哪?”说完把目光转向沐王,“若非臣出手相救,世子这时候怕是已经残废了。” 晋显王听墨扶这样说道心中大骇,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向皇上身后的沐王,发现那一身常服英气逼人的沐王,广袖下的右手不可察觉的按在随身的佩剑上,怕是下一秒就要出鞘斩断穆英魁的手臂了。 “王爷离京久了,想必着朝中事事想的都太过简单了,论资历,王爷比不得朝中德高望重的平阳侯;论人脉,比不得左右逢源的燕王;论文韬武略,也看不齐镇守一方的沐王;说到底不是铁帽子王爷,今儿这事儿若真是较起真来,怕是世子殿下连爵都袭不成了。”墨扶淡淡说道,看着晋显王的脸色青红交加分外好看,原本以为进京投奔宁王,将来个好前程说不定留京也是可能的,不曾想在场的诸侯王爷没一个卖脸面给宁王得,这会儿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臣先前急救公主心切,未看清来人,失手折断了世子手臂,王爷头句话说的极是,这就是误会,还请王爷见谅。既然王爷说世子多年未曾进宫,走到这里只是因为迷路,臣倒是有一法子,先前世子殿下也说京中乃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对京中的一切都甚是想念,此番路途遥远,既然来了,世子就留在京中吧,以免舟车劳顿伤情加剧,二来臣也愿意亲自教导世子的宫规礼仪,让世子尽快熟悉。” 晋显王心中一惊,一旁的沐王都是绷不住的露出些微的笑意,颇觉得这个掌印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当真有两把刷子,这分明就是要把世子留下扣做人质。“使不得!”晋显王脱口而出,“小儿冲撞两位公主已是不敬,哪里还好意思长留宫中。” 墨扶此时缓缓的直起腰身:“王爷也知道是世子冲撞两位帝姬?如此说来臣不过行分内之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毕竟世子受伤,臣倒愿意尽最大努力治好世子的手臂。” 墨扶动作缓慢,在典熙眼里举手投足都像一幅画一样。 “不得不得,小儿还是带回去的好,王府里一应俱全,也好有个照应。” 沐王听了这话哧了一声:“显王哪里的话,王府里一应俱全难道宫里就没有吗?还是显王觉得宫里太医院的御医比不得晋中的郎中呢?” “不敢不敢。”晋显王抬起手默默地掖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五步一劫十步一坑,他果真招架不过来了,处处都是陷阱,这吃罪了长公主,沐王明显已经和司礼监的人一个鼻孔出气了,“太医们术精岐黄,自然极好,但是………”晋显王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一个理由。 “既然如此,就不劳世子殿下来回折腾了,臣定当尽心竭力,让世子感到宾至如归。”说着墨扶朝晋显王拱手作揖。 说话间,假山那头转过来皇后众妃,皇后端庄大方,身后跟着舒妃、何贵嫔,语气舒缓道:“宁嫔说的还真没错,这牡丹开得雍容华贵,往年团团簇拥着,只觉得繁荣昌盛,如今单几个看着,才能细细观赏……”话音还未落,转过假山就看见一群乌泱乌泱的人,穆英魁捂着手臂在地上呜咽,纯禧一身狼狈的立在一旁,诸王皆在,皇上看见她面面相觑,晋显王跪在地上,皇后的脸上瞬时变得五光十色,由疑惑转为愤怒,打理精致的指尖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这是……难不成……” 在场人儿心里明镜似的,俨然是一副被捉奸了的场面,因为愤怒说不出话来的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就要捶打穆英魁,“好你个穆英魁,后宫之内胆大包天,竟然敢宵想大燕的长公主?!”皇后说得又气又急,凤冠上的珠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在众人眼里是极不常见的。 皇后是后宫表率,一板一眼的举止,那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再大的场合没打过怵,珠环玉佩,那走道都是不能带响的。如今想必是气急了才会如此急躁。 “皇后娘娘!”晋显王眼瞅着要翻篇的事儿又被挑起了风浪,“事已至此,小儿也受到惩罚,娘娘身为国母,理当识大体,宽厚容人,如今这般紧追不放,倒是小家子气了。” 皇后气得胸前起伏不断,“本宫身为国母,即为国又为母,为国,惩戒后宫罪人有何不妥?为母,长公主身为本宫长女自然应该严惩穆英魁。纯禧身为大燕长公主,犹如乃是我大燕的荣光。此事就凭你们几个草草了事?” 晋显王听此只能呼哧呼哧喘粗气,本以为回京能托宁王照拂,如今看来棋差一招。 面对皇后的咄咄紧逼,晋显王的苦苦哀求,皇上登时没了主意,只得转头看向墨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