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道理?”
听到雅克的话,胡树人不禁皱起眉头,疑声问道:“案子是法捕房的,为何要在公共租界验尸?”
“我还想知道呢!”说起这个,雅克立时怒不可遏,“这帮天杀的英国佬,做事死板,心眼又坏!看到我们到他们的地界上办案,不敢找太古的麻烦,只能明里暗里地给我们使绊子!这下可好,就算他们验了尸,我们可能也拿不到验尸报告了!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胡树人摇了摇头,安抚雅克道:“冷静些,我的朋友,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负责验尸的医院,你晓得么?”
“我知道,是仁济医院。”雅克说着挥了挥拳头,懊丧地叹了口气。
“仁济医院?”胡树人眉毛微微一挑,“山东路和福州路交界的那个?”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英租界还有别的仁济医院么?”雅克反问道。
“没有,仅此一家。”胡树人笑了笑,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那里,看来又要麻烦他咯。”
他说的是中文,雅克自然听不懂,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摇了摇头,胡树人没有回答,转身向房门走去,嘴上说道:“雅克,你先继续查案罢,我有些事情要办,过后若是要找你们,我会给巡捕房去电的。”
“做什么事?我送你罢,你出来也没开车。”雅克急忙说道。
胡树人没应声,背对着雅克和王大力摆了摆手,随后推开房门,快步离去。
他坐电梯下到一楼,在汇中饭店外拦下一辆祥生汽车行的计时出租车,前往沃特森的实验室。
近一个小时后,计时出租车在康脑脱路上停了下来。胡树人付过车钱,让司机把找零留作小费,然后下车向西溇浦河走去。
来到临着河边的那幢老洋楼附近,胡树人敲响了通往地下室的铁门。
过了不一会儿,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了起来,铁门露出一道缝隙,里面是沃特森的那张沮丧的脸。
见他这么快就开了门,胡树人有些意外,看来沃特森没在做那些稀奇古怪的科学实验,嘴上招呼道:“你好啊,我的朋友,你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
“胡,是你呀。”沃特森似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又是讨债的找上门了。”
胡树人看了他一眼,拉开铁门,语带戏谑地问道:“这回又欠了多少钱?”
“不多,也就几十块大洋。”沃特森抬手搔了搔许久没洗的一头乱发,窘迫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做实验要用到很多东西,所以开销也很大。而且,前段时间我还遇到一点事情,只好找人借了些钱周转。”
走进地下室,胡树人寻思了一下,从兜里取了一叠英镑,一旁的沃特森见状,黯淡的双眼立时放出神采。
胡树人点出十张面值为十的钞票递给沃特森,嘴上说道:“沃特森,帮我办件事,这一百英镑就是你的了。”
“一百英镑?这么多?”沃特森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以他对胡树人的了解,对方既然给出如此阔绰的报酬,那么这件事必定不是轻易能办成的,说不得又是去某家医院偷具尸体之类见不得光的差事。
似乎是察觉到沃特森的警惕,胡树人微微一笑,伸手抓住沃特森的袖子,将那十张英镑塞到他的手里。之所以没碰他的手,是因为胡树人看到他的指甲缝隙里满是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
“放心拿着,我的朋友,这笔钱是给你周转用的。”胡树人笑着解释道,“我需要你办的事情很简单,帮我去一趟仁济医院,设法找到帮巡捕房做尸检的医生是哪一位。”
沃特森听完愣了一下,接着将信将疑地问道:“就这样?”
“当然不是,”胡树人撇了撇嘴,“若是这么简单,我会给你那么多么?”
“我也觉得没这么简单。”沃特森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对胡树人说道,“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有钱就能聘请灵魂研磨稻谷……好,说罢,你需要我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