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片刻,一名俗家弟子步入大殿。一嗔见了此人倒是一愣,并非此人是多么的特殊,只是此人外表太过平凡了。此人身材不高,皮肤黝黑,既算不上健壮亦非瘦弱,手脚大大的,手上的剑茧刮得干干净净,透出片片白色,如不细看也难以察觉;大概二三十岁,脸上皱纹倒是没有,但是胡子拉渣,十分凌乱,好似平白老了几岁;厚嘴唇,大耳朵,塌鼻梁,眉毛弯弯的,让人觉得颇为憨厚,毫无武当弟子的气度,远远望去与耕地的农民无异,混在人群中只怕也难以看出。
只是一对眼睛却十分特别,显示出此人的特殊。乍一看,这一双眼睛充满了浑浊,简直就像是喝醉了酒的老铁匠;只是其中偶尔会射出一种奇特的光芒,这是一种只有常年在山中猎狐狸的猎人才会有的光芒,尖利,敏锐,似有洞察世间一切陷阱的能力;也只有这束光芒才彰显出他的武当弟子身份。这种光芒常常一闪而逝,就在璇清真人向他诉说情况的时候却被一嗔捕捉到了。
“沧风师侄,此事来龙去脉你已清楚,我想由你随这位一嗔大师下山调查此事。”璇清转述了一嗔所说之事后说道。
“掌门师伯放心,弟子自当尽心竭力,查清此事。”沧风双手一揖,回答道。
“那你可即刻下山吧。”璇清说完后又转向一嗔,“一嗔大师,贫道与沧风师侄有些话要说,还请大师去殿外稍候,我说完便让沧风师侄前去找你。”
“也好。”一嗔早已看出武当掌教并不相信他所说的,但此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也难怪璇清真人会有所怀疑,而今弟子出行,师长有所叮嘱也属常理,故而心中纵有稍许怨气也不便发作。
一嗔离去后大殿中只剩璇清、璇行两位真人和沧风。起初三人俱是一言不发,直到一嗔远去,璇行再度发作:
“师兄何必多此一举,劳神费心,定是这厮凭地无耻,要诬陷我武当派。”
“师弟,你怎地修道多年,还改不到暴躁的脾气,看来你的太和茶喝的还是太少啊。”
“哼。”璇行冷哼了一声。
“掌教师伯重视此事的缘由我已明白,派我下山的原因我亦猜到几分。只是我师父他怎会行此恶事,师父他平日里虽说有些严厉,但也不是嗜血好杀之人,此事必有内情。”
“我亦是如此看法。我知你一向谨慎,行事敏锐,更兼道法精深,远胜同门师兄弟,定能将此事调查清楚。只是我与这一嗔大师相识数十年,我知他生平从不说谎,此番只怕真有其事,只是我也不信璇空师弟会犯此恶行,或许其中另有隐情。”璇清真人道。
“若是寻得师父,当如何处理,还请掌教师伯指明。”
“璇空于你有授业之恩,你不能伤他。此事若真,你无需动手,交由一嗔大师处理,由他将璇空师弟擒拿,送回武当治罪。”璇清真人沉思片刻,答道。
“弟子明白,弟子去了。”沧风双手一礼,转身离去。
出了大殿,见到一嗔,沧风右手一礼道:“大师久候了,晚生罪过。”
“无妨,沧风道兄,我等即刻下山去吧。”一嗔还了一礼,说道。
“一嗔大师真是折煞我了。在下并未出家,只是在山上道号‘沧风’,下了山大师还是叫我的俗家姓名‘韩识荆’吧。”韩识荆陪笑道,“只是不知大师此番先去何处?”
“也好,韩檀越。”一嗔道,“贫僧亦是头绪纷乱,无从下手。”
“此去离徐州不远,不如大师引我再探蒋府,那些黑衣人为大师所阻,定会留下破绽,我等或可寻些蛛丝马迹,何如?”
“也只好如此了。”一嗔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走下台阶,韩识荆刚要跟上,身后传来一声“沧风师侄”的呼喊。
“一嗔大师,门中长辈呼喊,还请大师稍带。”韩识荆一见是璇行师叔,知道他必有要事指点,便转身随璇行来到大殿左侧的阴凉处。
“璇行师叔,不知可是有要事指点。”
“我也认识这一嗔多年了,知晓他确实从不说谎,只是此事关乎武当声誉,即便真有此事,我也希望你能以武当声誉为重,若能反手除去一嗔,将污水泼在一嗔身上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尽力遮掩此事,免得污了武当声誉。”
“多谢璇行师叔指点,弟子定当尽心竭力,维护正道沧桑。”
不消数日,两人便以赶回徐州,来到蒋家府邸附近。是夜,二人决议再探蒋府。
“大师,此地便是案发地点蒋府?”韩识荆问道。
“不错,我二人今夜再探蒋府,或可觅些蛛丝马迹。”一嗔答道。
“大师所言甚是,此番再探蒋府须得小心从事,大师武艺高强,不如由大师开路,我来殿后,若大师有甚发现,立刻发声示警如何?”
“檀越此法甚好,那贫僧去了。”刚一说完,一嗔便腾身而起,跃过蒋府围墙,跳入蒋府内院。一嗔仆一落地,异变陡生,一道剑光直刺一嗔小腹气海穴。
一嗔处变不惊,运起旱地拔葱的轻功,凭地拔高数尺,堪堪闪过剑芒。那使剑之人也非俗手,当即手腕一抖,剑尖微颤,向上紧追不舍,再刺气海穴。此刻一嗔身处半空无处用力,难以闪避,更兼剑势凌厉,难以凭借横练功夫硬接此剑,当真是千钧一发。
正是:
刚得硬手相助,又接强敌来袭。
预知一嗔安危如何,且听下回分解。